卷九

    提图斯·维图里和斯卜琉斯·波斯都米率领的军队被萨莫尼翁军队围困在考迪翁叉子;议和,交出六百名人质,人从轭下走过。和约被宣布无效;两主帅和其他保证人被送回萨莫尼翁,萨莫尼翁人没有接受。不久后,帕皮琉斯·库尔索打败萨莫尼翁人,让他们从轭下走过,取回人质,洗雪前耻。增加了两个部落。监察官阿皮·克劳迪建设克劳迪引水渠和阿皮大道;吸收解放奴之子进入元老院。对阿普利亚人、艾特鲁里亚人、翁布里亚人、马尔西人、佩利格纳人、埃奎人和萨莫尼翁人战争的胜利。提及在这个时期崛起的亚历山大大帝;对比他和罗马人的实力,暗示如果他率军进入意大利,可能无法取得如征服东方国家那样的成功。

【公元前321年】

1. 下一年的执政官是提图斯·维图里·卡尔维努斯和斯卜琉斯·波斯都米,考迪翁和约在这一年签订,这一年因罗马人的灾难而值得铭记。这一年,萨莫尼翁人的统帅是盖约·庞提。他的父亲名叫赫仁纽斯,是个智慧超群的人,他本人是优秀的战士和战将。被派往罗马做出赔偿的萨莫尼翁使团空手而归,议和不成,赫仁纽斯说:“你们千万不要认为使团此行一无所获,无论天上的神明对于我们破坏协议一事有多么生气,我们都已经赎罪了。我确信,逼迫我们根据协议做出赔偿的神明,一定不希望罗马人如此傲慢地对待我们。为了平息人神的愤怒,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做的?根据战争权,敌人的财产和掠获物应该归我们,但我们还回去了。我们无法把发动战争的人活着交出来,但我们交出尸体了。他们的财产被送到罗马,以免留在这里,我们多一份罪过。罗马人,我们还欠你们什么?和约的规定哪条没有满足?哪点对不住监督和约执行的神明?我应该去请谁来裁决你们的愤怒和对我的惩罚?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我来者不拒。如果在人类的法律中找不到帮助弱者抵御强者的办法,我将诉诸于天,无边傲慢的惩治者,请求他们把怒气转移到那些财产被归还、还得到说不清的别人的财产、却依然贪心不足的人,那些残忍成性、交出罪人的尸体和财产都不能满足的人,那些只有喝我们的血、扯断我们肠子才甘心的人。萨莫尼翁人,战争对于那些不得不打、唯一希望在于一战的人来说是正义的。既然在一切人类的事业中,神明恩准或者反对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因此请相信,在以前的战争中你们对抗的是神而不是人,这一次,你们将在神明的直接指导下作战。”

2. 这些预言既符合事实,又振奋人心,说完,他率军出发,尽可能隐秘地在考迪翁附近扎营。他听说罗马执政官们驻扎在卡拉提亚,于是派十名士兵穿上牧羊人的衣服前往那里,命令他们在离罗马哨所不远处放牧。一旦碰上罗马搜粮队,他们便异口同声说萨莫尼翁军队全军正在阿普利亚围攻卢克里亚,该城即将陷落。在此之前,消息就已经被刻意散播,并传到罗马人耳朵里。这些俘虏增加了消息的可信度,特别是他们说的全都一样。卢克里亚人一直是罗马人的忠实盟友,罗马人毫无疑问会派兵增援。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想防止整个阿普利亚因为担心迫在眉睫的危险而投靠敌人。

唯一的问题是应该走哪条路。有两条路通往卢克里亚,一条沿上部海边,宽广开阔,更安全,但也更远。另一条路途更短,要穿过考迪翁叉子。那里的地形是这样的:有两条狭窄的深谷,上面为树木所覆盖,两边是山脉。两山之间有一片不小的平地,水草丰茂,道路从中间穿过。但是,在到达这里之前,你必须走过一条小路,然后,你要么原路回去,如果你决定往前走,就必须穿过另一条更窄更难行的小径,才能出去。

罗马人走过一条小道,穿过一个岩石豁口,进入这片平地,就在穿过另一个通道时,他们发现道路被树木堵塞,有成堆的石头挡道。敌人的阴谋完全暴露,与此同时,在峡谷的高处出现一股敌人。他们赶紧回撤,原路返回,却发现另一头也被篱笆和武装人员封锁了。命令还没有发出,士兵们就停下了。惊恐控制了他们的思维,四肢都不听使唤了。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语不发,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比自己有主意。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执政官正在搭帐篷,有人拿工具准备构筑工事。但是每个人都清楚,以他们目前无望的情况,这样做很可笑。他们几乎丧失一切希望,因此也不想再徒增烦恼,无人劝说也没有命令,每个人都认真干了起来,在离水很近的地方围着军营挖了一条壕沟。敌人在一旁肆无忌惮地挖苦他们,他们也好像无奈地接受了这徒劳无功的现实。副将和护军们围着垂头丧气的执政官,他们不是被召集起来开会,因为这样做已经毫无意义。士兵们聚集到总部周围,向他们的将领们求助。然而,就连不朽的神明也无能为力了。

3. 夜幕降临,大家凑在一起哀叹自己的不幸而不是想主意,人人各抒己见。一人大叫道:“让我们冲过路障。”另一个说:“爬上陡坡,穿过树林,只要能扛着武器过去就行。我们和敌人拼了,将近三十年了,这些人一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打这些背信弃义的萨莫尼翁人对罗马人来说小菜一碟。”第三个人说:“走哪儿去?把山搬走吗?看看这些悬崖峭壁,我们从哪里包抄敌人?有没有武器,勇敢还是胆小,有什么区别?我们都得被人打败抓住。敌人都不用拔剑,就能让我们光荣地死去。人家屁股都不用挪窝就能结束战争。”他们就这么聊着,想着既无食物又不能休息,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萨莫尼翁人尽管形势喜人,一时却也不知如何下手。因此他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主帅的父亲赫仁纽斯·庞提写封信,向他请教。他已年老体衰,不仅退出行伍,也辞去所有政府职务。尽管体力已经下降,他的脑子却依然异常灵敏。当他听说罗马军队被困在两道深谷之间的考迪翁叉子时,面对儿子信使的询问,他建议他们立即让罗马人毫发无损地离开。该建议遭到拒绝,同一个信使第二次到来。他建议把罗马人全杀掉,一个不留。两次答复迥然不同,就像神谕一样模棱两可。大家都以为他是老糊涂了,他的儿子尤其如此,不过所有人都希望把他找来,当面请教。据说那老人欣然同意,被用轿子抬到军营。当人们征求他的意见时,他的态度异常坚定。他说,他的第一个计策是最好的,对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施以大恩,可缔结永久的和平。另一个计策的目的是把战争推后许多年,在这期间,罗马因为丧失了两支大军,很难恢复元气。没有第三个计策。他的儿子和其他将领接着问他是否可以接受一个中间策略,即让罗马人毫发无损离开,同时又行使战争权力,对战败者施加某些条件?老人说:“那确实是既不结交朋友又不消灭敌人的好计策。把那些因受辱而被激怒的人放了。罗马人是个战败后不懂得安分守己的民族。不管今天他们不得不接受何种羞辱,他们会永远铭刻在心,一刻都不会消停,直到他们让你们无数倍地偿还。”两个计策都未被接受,赫仁纽斯被送回家里。

4. 在强行通过徒劳无功、求生无望之际,罗马军营被迫派人前去谈判。他们先是要求平等协商,如果不成,就向敌人挑战。庞提答复道,战争已经结束。既然罗马人在战败被困的情况下都不愿认输,他将让他们解除武装,穿单衣从轭下走过,其他议和的条件只能根据战胜者和战败者的地位来制定。如果他们的军队撤走,撤除在萨莫尼翁的殖民地,将来罗马人和萨莫尼翁人在平等基础上签订和约,受各自法律的约束。在这些条件下,他愿意与他们的执政官们进行协商。如果不接受这些条件,就不要再来了。使者带回的结果一公布,现场突然哀声一片,大家抑制不住悲伤,即使是被告知所有人即将当场死亡,他们也不会更难过。

大家长时间不说话,执政官一言不发,对于这个既屈辱又无奈的协议不置可否。最后,卢奇·林图卢斯发话了。他是副将中最勇敢也是地位最高的人,他说:“执政官们,我常听我父亲说他是卡皮托唯一一个劝说元老院不要向高卢人支付赎金的人。他们并没有被敌人的壕沟和堡垒所包围(高卢人懒得建筑这些工事),他们可以杀出去,尽管会有危险,但至少不会毁灭。如果他们能够从卡皮托冲向他们的敌人,就像被围困者突袭围攻的人那样,那么我们也能和敌人打一仗,无论条件是否公平,我敢说这话,是因为在我的身上有我父亲的那一股劲。我认为为国而死是极其光荣的,我随时愿意为罗马人民和军队献身,或者冲进敌阵。但我是在这里看我们的国家,整个罗马军队都在这里,那些选择慷慨赴死的人除了保住个人的尊严外,他们的死还能有什么意义?有人说,保护罗马和居住在罗马的人啊!但实际上随着这支军队的覆灭,一切都保不住了。还有谁能保护他们?一群不会打仗的非武装的群众?是的,就像他们抵御高卢人的进攻那样。他们能从维伊把卡米卢斯率领的军队给召来吗?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所有的希望和军力都在这里,保住军队,就保住我们的国家。让他们去送死,我们就是抛弃和出卖我们的国家。投降是可耻的,这一点千真万确。但真正的爱国者是这样的,如果必要,我们愿意为保卫它而忍受耻辱,就像我们随时准备为它去死那样。因此,无论是什么奇耻大辱,就让我们去承受,因为就连神明都抗拒不了命运。去吧,执政官,用武器赎回我们的国家,就像我们的祖先用金子支付赎金那样。”

5. 执政官们前去和庞提协商,庞提谈论协议时的口气就像是一个征服者。执政官们声称,未经公民大会批准、和战祭司的首肯以及其他仪式的确认,这样的协议是不能签订的。大家普遍认为考迪翁和平是由条约确认的,克劳迪就持这种观点,但事实上它只是个担保性和约。因为正式条约是用咒语来约束的:“任何国家践踏条约,朱庇特得击灭之,如和战祭司杀猪那样。”哪用得着提交保证人和人质?执政官、副将、财政官、护军成了保证人。所有这些人的名字都被记载下来。如果双方签订正式合约,署名的应该只有两名和战祭司。由于条约签订的延误不可避免,六百名骑兵被留下来当人质。如果条约没有签成,他们将被处死。双方商定提交人质和解除武装的军队离开的时间。

执政官们回来后,全营大悲,人们差一点就对他们动粗了。他们说,是两执政官让他们陷入这步田地的。由于他们的懦弱,大家要带着比来时更大的耻辱离开。执政官们既不用向导,也不用斥候。他们被盲目地派出来,就像把野兽往陷坑里赶。他们面面相觑,凝视着很快就要交出去的武器。他们就要任由敌人摆布了,想想那充满敌意的车轭,战胜者的狞笑,和不可一世的表情,最后,他们就这样被解除武装,从一帮全副武装的敌人中间穿过。一句话,他们不寒而栗地想象着一伙失败者穿过盟国的城市、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父母身边的悲惨旅程,这是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祖先经常凯旋而归的地方。唯独他们不战而败,武器没有投射,身体没有带伤;他们甚至没有被允许拔剑,也没有和敌人交手。他们有武器,有力气,有勇气,却没地方使。

他们正在自怜自艾,终极耻辱的时刻到了,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首先他们被命令放下武器,走出营垒,只穿一件衣服。他们交出人质,人质随后被收押。接着,扈从被勒令离开执政官,执政官们被扒掉衣服。这一情景在罗马士兵的心中激起极大的同情,不久前他们还在诅咒着这两个人,要把他们抓起来,撕成碎片。看到如此高贵的人受此耻辱,他们忘记了自身的处境,不忍直视,仿佛看到了最最恐怖的景象。

6. 最先从轭下走过的是两执政官,他们几乎是半裸着。随后是每个军官,根据他们的级别,依次受辱,最后是军团士兵。敌人手持兵器站在两边,辱骂嘲笑他们。许多人用剑对着他们,多人受伤,甚至有人因不堪受辱、忤逆了战胜者而被杀。

他们就这样从轭下走过,更不能容忍的是在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离开深谷,仿佛被从地狱里拽出来,第一次重见天日。然而,当他们看到军队耻辱的形象,这光明在他们看来比死还难受。因此,尽管他们在黑夜来临之前就可离开卡普亚,但因对盟友是否忠诚没有信心,也是因为心中有愧,他们随便躺在路的两边,什么都缺。消息传到卡普亚,对盟友的同情压倒了卡普亚人高傲的天性。他们立即给执政官送去权力徽标、束棒和扈从,给士兵们送去武器、马匹、衣服和给养。军队走近卡普亚时,元老院全体成员和民众都出来迎接他们,官员和个人都对他们友好备至。但是礼貌的问候、友善的面容和对盟邦关系的重申,都不能让他们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不能让他们抬眼,或者直视朋友们同情的面孔。羞耻和悲伤完全征服了他们,让他们回避一切与朋友的交谈和参加社交活动。

第二天,被卡普亚派去护送罗马人到康帕尼亚边界的年轻贵族们回来,被传唤到元老院回答长者们的问话,他们说,罗马人垂头丧气,全军异常安静,像木头人一样。罗马人从前的灵性不见了,他们的斗志仿佛和武器一起丢失了。敬礼没人回,打招呼没人理,仿佛因为害怕而说不出话。他们的脖子好像扛着他们走过的车轭似的。萨莫尼翁人取得的胜利不仅光荣,而且永久。他们不仅像从前的高卢人那样打败了罗马,更辉煌的是,他们还打垮了罗马人的士气。

7. 人们仔细倾听着这些讲述,这个忠实盟帮的议会无不对罗马这个响当当名字的陨落哀叹不已。据说这时奥维斯之子奥菲略·卡拉维宣称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他出身高贵,功勋卓著,又年高德劭,他说,这死一般的寂静,两眼盯着地上,对安慰的话充耳不闻,羞于见光,这一切无不反映出其内心深处无比的憎恨。除非是他对罗马人的脾气不了解,否则这种寂静不久就会给萨莫尼翁人带去痛哭和呻吟。考迪翁和平带给萨莫尼翁人的记忆将比罗马人更加可悲。冲突的双方都会展露他们的民族性,但是萨莫尼翁人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考迪翁峡谷。

到这时候,这个灾难性事件在罗马也已家喻户晓。起初,他们听说军队被困住;后来传来耻辱和平的消息,其所造成的痛苦比他们被困还要大。征兵从接到他们被困的消息时就开始,但在了解到军队是以如此耻辱的方式投降后,这种准备就停止了。没有政府的指示,一场全国性的哀悼活动立即开始,人们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哀伤。商店关门,没有政府公告,大广场上一切活动自动停止。人们脱下宽边外套和金戒指,民众似乎比军队更痛苦。他们不仅对将领们以及和平的倡议者和人质表示愤怒,甚至痛恨无辜的士兵们,声称不让他们进城或者回家。但是这种冲动的情绪随着军队的到来而减轻,甚至在他们的愤怒中还激发出了同情之心。他们不是像转危为安的人回到自己的国家那样,而是到晚上才进城,表现得像俘虏。他们全都躲在自己的家里,在第二天和随后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在大广场或者公开场合露面。执政官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处理公事。只有当元老院命令他们提名主持选举的独裁官时,他们方才露面。他们提名昆图·费边·安布斯都任独裁官,普布留斯·埃留斯·派图斯被任命为骑兵总管。但是他们的任命过程出现了瑕疵,因此被替换了。马克·埃米略·帕普斯被任命为独裁官,卢奇·瓦勒里·弗拉库斯被指定为骑兵总管。但是这两位也没有举行选举:民众对那年的官员不满,政治进入权力空白期。临时执政是昆图·费边·马克西穆斯和马克·瓦勒里·科伏斯,在他们的主持下,昆图·普布利略·菲洛和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第二次)当选执政官。二人是当代最富盛名的将军,是全票当选的。

【公元前320年】

8. 他们当选当天便就职了,这是元老院的决定。处理完元老院的日常事务后,他们把考迪翁和平协议提出来讨论。拥有束棒的执政官普布利略请斯卜琉斯·波斯都米讲话。波斯都米站起来,表情和从轭下走过时一样。他说:“执政官们,我很清楚,我第一个被点名不是件光彩的事。我奉命讲话,但不是以元老的身份,而是以一场失败的战争和一个耻辱和平的责任人。然而,既然你们提出的问题不是关于我们的罪责和处罚,我就不为自己辩解了,尽管在一群熟悉命运无常和无奈的人面前进行辩护并非难事。我将简要说明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我的陈述将证明,当我向双方做出保证时,我是为了拯救我自己还是我们的军队,这样做是不诚实还是为形势所迫。罗马人民并不受该协议的约束,因为协议并非奉他们之命订立的,除了我们自己外,谁也不欠萨莫尼翁人什么。请把我们剥光衣服,带上枷锁,派人送给他们吧。如果我们让民众受到宗教义务的约束,就让我们帮他们去除吧。这样,你们将了无牵挂,无论是来自神明还是人类都不能阻止你们重新与萨莫尼翁人开战,执政官们可以开始征兵和出征。但是在他们进入敌人国土之前,关于把我们交出去的所有细节都应完成。不朽的神明啊,我向你们祈祷。尽管你们不希望执政官斯卜琉斯·波斯都米和提图斯·维图里战胜萨莫尼翁人,但是看见我们从轭下走过,看见我们受到可耻的誓约的约束,看到我们肉袒面缚被交给敌人,承受着敌人的全部仇恨,你们应该心满意足了。在罗马执政官和军队与萨莫尼翁人的战争中,请赐予他们在我们当执政官前每一次战争中的好运吧。”

他发言完毕,在场的人们无不既欣赏又同情,大家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缔造了那个可耻和平的斯卜琉斯·波斯都米。接着,他们又为这样的一个人将不得不因为撕毁协议而承受敌人难以言状的愤怒与惩罚而悲伤。所有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表示支持。这时保民官卢奇·李维和昆图·麦留斯试图表示反对,他们说,除非萨莫尼翁人在考迪翁所拥有的一切优势都得到复原,否则罗马人民的宗教义务就不能解除。执政官们为了拯救罗马人民的军队而成为和约的保证人,他们不应因此受到惩罚,他们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不能被交给敌人或受到暴力侵害。

9. 波斯都米回答道:“你们可以先把我们这些不洁的人交出去,这样就不会违反宗教义务。然后等那些保民官们从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位上退下来,你们立即把他们交出去。不过要是你们能听我说句话,我认为应当先在公民大会场上将他们鞭打一番,作为迟到惩罚的利息。这是因为那些认为把我们交出去后民众的宗教义务依然不能免除的人对和战祭司法一无所知,他们那样说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别被交出去,而非事实确实如此。我不否认,尊敬的父老们,保证条款在所有讲信用便是对神尽义务的人眼里和协议一样神圣,但我坚持认为没有公民大会的命令,任何协议对民众都没有约束力。想想吧,假如萨莫尼翁人把逼迫我们做出保证的那股子蛮横劲再使出来,强迫我们重复他们设定好的誓言,让我们交出我们的城市,你们保民官们还会说罗马人民已经投降,这座城市,这些庙宇,这块神圣的地方,这些土地和水域已经变成萨莫尼翁人的财产吗?别再提投降了,焦点在于我们被迫成为保证人。现在设想我们保证罗马人会离开这座城市,会把城市烧掉,不要长官、元老院和法律,将来由国王统治,你们会说神明不允许。但是条款的屈辱并不会减轻对协议的义务。如果民众可以受一个条款的约束,也可以受所有条款约束。有些人甚至会认为,无论做保的是执政官、独裁官或者司法官都不重要。事实上,萨莫尼翁人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让副将、财政官和护军都参加了。

“别再问我,既然执政官没有获得这样的授权,而我既不能对人家保证我无权批准的和平,也不能代你们做出保证,因为你们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授权,那为什么我还要做这个保?尊敬的父老们,在考迪翁达成的协议都是不受人类智慧指引的。不朽的神明既剥夺了你们将领的思考能力,也剥夺了敌将的能力。一方面我们在战争中不够谨慎,另一方面,敌人不相信自己占有的地利,把由于我们的愚蠢而到手的胜利轻易抛弃了。他们太急于在任何条件下把生来就习惯了打仗的人解除武装。如果他们足够理智,就在他们派人从家里请示老人的功夫,派出使者到罗马和元老院以及公民大会协商和平条约,又有何难?对于一个轻装的旅行者而言,这不过是三天的路程而已。这中间可以有一个停战的间歇,直到使者从罗马带回胜利或者和平。那将是一个有保证的真协议,我们奉公民大会之命做出的保证。但是你们不会发布这样的命令,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保证。萨莫尼翁人被他们所无法理解的虚幻的强大所愚弄,我军从缠绕着它的同样的命运中挣脱出来;一次无意义的胜利被一个更加空洞的和平所破坏;提供的保证除对保证人外没有约束力,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结果。尊敬的父老们,在这件事上你们和公民大会又有什么责任呢?谁能对你们说他受了你们的欺骗?敌人能吗?市民能吗?你们没对敌人做出保证,你们没有命令公民代表你们做出保证。你们没有授权,因此,你们与我们俩无关,你们不跟萨莫尼翁人打交道,因此也和他们无关。我们是萨莫尼翁人的保证人,作为债务人,我们拥有足够的资本,那就是我们的身体和头脑。让他们冲我们来吧,把他们的仇恨和刀剑尽管往我们身上招呼。至于保民官们,应该考虑的是现在就能把他们交出去,还是要等其他日子。与此同时,让我们,提图斯·维图里和其他有关人员,交出我们一文不值的身体,作为我们破坏协议的赔偿,用我们的不幸把罗马军队解脱出来。”

10. 这些言论,尤其是发言者,强烈地影响了元老们以及在座的每个人,甚至连保民官都宣布他们将听从元老院号令。他们立即辞职,把自己以及其他人一起交给和战祭司带到考迪翁。元老院走出这一步时,国家似乎焕发出新的光彩:波斯都米的名字挂在每个人的嘴上,大家把他捧上了天,说他的行为堪比执政官普布留斯·德奇的献身以及其他高风亮节的行为。他们说国家在他的指导下从耻辱的和平中昂起了头。他把自己置于敌人的淫威和酷刑之下,用自己的痛苦为罗马人民赎罪。所有人都把心思转向武装和战争,都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和萨莫尼翁人干一场。

罗马人同仇敌忾,招募的军队几乎全部由自愿者组成。由老兵组成的新军团迅速成立,开赴考迪翁。和战祭司走在前头,来到城门口,命令把和平协议的保证人剥去衣服,反剪双手。侍从出于对职位的尊重,把波斯都米绑得松了点。波斯都米说道:“对于要交出去的人为什么不绑紧点?”他们来到萨莫尼翁人的公民大会场,走向庞提的主席台。和战祭司奥卢斯·科尼略·阿维纳如此说道:“在场的这些人未获罗马人民-奎里斯人授权,便擅自做保,签订协议,犯下罪行。为了把罗马人民从渎神的罪愆中解救出来,我现在把这些人交给你们。”祭司说完,波斯都米用膝盖猛顶祭司的大腿,大声说道,他现在是萨莫尼翁人了,对方是罗马使者。祭司受到他的强力侵犯,这违反了万国法律,罗马人因此有更加正当的理由发动战争。

11. 庞提回答道:“我既不接受这次移交,萨莫尼翁人也不认为它是合法的。斯卜琉斯·波斯都米,如果你认为这世上还有神明,为什么你不把你所做的全扳过来,或者执行协议?萨莫尼翁人民对属下所有的人和协议拥有全权。但是,我为什么要请求你,一个把自己作为俘虏交给战胜者的人能有什么可信度?我请求罗马人民,如果他们对考迪翁叉子协议不满意,让他们把军队置于被包围时的那个深谷里。两边都别使诈。把过去做的全部归零。让他们取回根据协议交出的武器;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军营,拿回会议前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做出决战的决定,拒绝和平协议。让我们在与签订和平协议前相同的条件和环境下把战争继续下去,别让罗马人指责执政官们做出保证,也别让我们指责罗马人背信弃义。你们永远不缺借口破坏你们在战败时订立的协议吗?你们向波森纳提交人质,却秘密把人质撤回。你们用金子向高卢人赎回自己的国家,他们正在接受金子,你们把他们杀了。你们和我们签约,条件是我们归还你们的军队,现在你们宣布和约无效。你们总是给自己的欺诈行为披上正当的外衣。罗马人反对用耻辱的和平换回自己的军队?那就让他们把和平留下,把被俘虏的军队交给战胜者。这样既守信又符合和战程序。你们根据协议如愿挽救了这么多同胞,我却得不到我在送回这些人时所想要的和平,奥卢斯·科尼略,还有你,和战祭司,这就是你们向世人宣示的法律?

“我既不接受这些人的假移交,也不认为他们被移交了。他们的国家受着他们所作保证的约束,神的权威受到了冒犯,我不阻止他们带着神明的愤怒回到自己的国家。既然斯卜琉斯·波斯都米刚刚用他的膝盖顶了作为使者的和战祭司,那就发动战争吧。神明会相信波斯都米是萨莫尼翁公民而不是罗马人;罗马使节受到了萨莫尼翁人的侵犯,因此你们对我们发动了一场正义的战争。像你这把年纪的人,又是执政官级别的人物,不应当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嘲弄神明!还用这样的雕虫小技来掩盖自己的背信弃义,三岁小孩都不会这么做!去,扈从,给这些罗马人松绑。谁也别妨碍他们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们毫发无损地回到罗马军队在考迪翁的营地,国家的义务可能是解除了,他们自身是确定自由了。

12. 萨莫尼翁人发现他们不仅没有得到聊以自慰的和平,战争反而重新开始,而且更加难缠。他们不仅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可怕后果,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亲眼目睹了。现在他们赞赏老庞提的计策,但已经太迟了,于事无补。他们在两计之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用可靠的胜利交换未知的和平。他们丧失了做人情或者伤害对手的机会,曾经他们可以把罗马人当作敌人永远消灭,也可以成为他们永远的朋友,如今他们却要与这些人作战。自从考迪翁和平以来,双方就没有再试手,哪方占优仍属未定之天,然而人们的看法已经发生转变,认为波斯都米因自投罗网在罗马人中取得的知名度高于庞提兵不血刃取得的胜利在萨莫尼翁人中的声望。罗马人认为他们有权利开战是一个确定性的胜利;萨莫尼翁人认为罗马人从拿起武器的那一刻起就获胜了。

与此同时,萨特里昆人反叛,投靠萨莫尼翁人。萨莫尼翁人夜袭弗雷格莱殖民地,显然得到了萨特里昆人的支援。天亮前,双方因为害怕而按兵不动。天亮是战斗的信号,弗雷格莱人设法支撑了一段时间,没有丢失阵地。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宗教和自由而战,那些不适合作战的人站在房顶上帮忙。最终进攻方靠一个招数占了上风,他们让传令员宣布放下武器的人可以安全撤离。这让防守一方松懈了,他们开始到处放下武器。但是有一部分更加坚决的人带着武器从另一侧的城门冲出去,这些勇敢的人反而更加安全。那些因为害怕而轻信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全部被萨莫尼翁人活活烧死。

两执政官划分战区,帕皮琉斯取道阿普利亚前往卢克里亚,那里是关押作为考迪翁人质的罗马骑兵的地方,普布利略留在萨莫尼翁对付从考迪翁回来的敌军。这一做法让萨莫尼翁人进退两难:他们既不敢前往卢克里亚,担心敌人会攻击其后翼;又不敢留在原地,担心会丢掉卢克里亚。最后他们认为最好是把一切交给命运决定,和普布利略决战。带着这个想法他们走上战场。

13. 开战前,普布利略认为有必要先对士兵发表讲话,他命令召开士兵大会。尽管大家飞速跑到主帅所在的地方,然而此起彼伏的请战声盖过了主帅的声音,对最近耻辱的回忆激励着每一个人。他们催促旗手带领大家走上战场,为了避免开打时掷标枪和拔剑耽误工夫,他们干脆把标枪扔掉,直接拔剑,冲向敌人。统帅排兵布阵的本事没了用武之地,军队的怒气掌控着一切,那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敌人不仅被彻底击溃,甚至连逃回军营都不敢,四散逃往阿普利亚。不过后来他们重新聚集,到达卢克里亚。席卷敌人战线的罗马士兵的怒火同样席卷了敌人的军营,那里的屠杀更加惨烈,流的血比战场上还多,罗马人在盛怒之下毁坏了大部分掠获物。

另一支军队由执政官帕皮琉斯率领,这时候已经一路畅行无阻地穿过所有国家,到达海边的阿尔皮。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地区的人接受了罗马人的恩惠,而是因为他们受到萨莫尼翁人的虐待,心里痛恨萨莫尼翁人。分散居住在山里的萨莫尼翁人经常洗劫低地和滨海地区,这些地区的人往往和他们居住的地方很像,山里人野蛮,看不起性情温和的农民。如果这地方的人亲近萨莫尼翁人,就可以阻止罗马军队到达阿尔皮,或者利用其位于罗马和阿尔皮之间的地理优势,阻截罗马人的补给,让他们因经常性的给养匮乏而毁灭。尽管如此,在他们从这里到达卢克里亚后,围攻者和被围攻者同样苦于物资匮乏。罗马人从阿尔皮输送各种给养,但因数量太少,骑兵不得不从那里为在军营里站岗放哨修工事的步兵运送小袋食物。他们有时遭遇敌军,不得不把粮食从马背上卸下,以便作战。在另一位执政官和他的得胜之师到来之前,萨莫尼翁人可以从山上送来给养和援军。但是,普布利略的到来挤压了他们所有的资源。他把围城交给他的同僚,自己不参与,专门给敌人的运输线制造麻烦。被围困在卢克里亚的萨莫尼翁人获得补给的希望渺茫,被迫从各方调集军队,与帕皮琉斯决战。

14. 双方都在摩拳擦掌,就在此时,塔伦顿的使者横插一杠子,要求萨莫尼翁人和罗马人不要开战。他们威胁,任何一方反对停止敌对行动,他们就要与对方联手对付它。帕皮琉斯听完使者的话,似乎被打动了,答复说他要和搭档商量。他随后派人去找同僚,利用中间的时间做必要的准备。他和搭档探讨完此事(这是毫无疑问的),便发布作战命令。就在执政官们完成开战前的宗教仪式及其他准备工作时,塔伦顿使者来到他们中间,想要一个答复。帕皮琉斯对他说道:“塔伦顿人,占卜师说征兆非常有利,牺牲显示我们吉星高照。你都看到了,神明在保佑我们,我们准备战斗。”他随后命令旗手上前,引领部队前进。就这样,他奚落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国家,它当时连自身的内乱都无法解决,却认为自己有能力为别人划定和与战的界限。

另一边的萨莫尼翁人完全忽视战争准备,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真的希望和平,或者至少是假装希望和平,以此迎合塔伦顿人。他们突然发现罗马人已经列队准备出战,于是大叫道,他们会继续按塔伦顿人的意思办,不会拿着武器走出军营。他们宁愿被骗,承受任何不利的后果,也不会对和平的倡导者塔伦顿人有一丝不敬。执政官们说,他们接受神明显示的兆头,祈祷敌人继续坚持不守卫他们的壁垒。随后,他们分头行动,向工事推进。他们立即四面进攻,有的填壕沟,有的拆下壁垒,扔进沟里。激励他们这样做的不仅仅是他们天生的勇敢,还有耻辱在他们胸中郁积的仇恨。他们杀入敌人的军营,每个人反复念叨,这里不是考迪翁,也不是叉子,也没有不可通过的能让诡计战胜失误的深沟,堡垒和壕沟抵挡不住罗马人的勇敢。他们逢人就杀,不分抵抗的还是逃跑的,有武器的还是没武器的,自由人还是奴隶,年轻人还是老人,人还是牲口。如果不是执政官们下令撤退,连命令带吓唬,把杀红眼的士兵们赶出营地,恐怕没有一个动物能免遭屠戮。他们对于战斗被终止以致不能快意报复十分生气,执政官们立即发表讲话,安抚他们,说执政官们和每个士兵一样恨透了敌人,开战时他们也想痛快地报仇,但是他们想到被关在卢克里亚做人质的六百名骑兵,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被逼上绝路的敌人盲目地报复他们,死前拿他们垫背。士兵们对这一做法大为赞赏,很高兴他们的仇恨被及时止住,认为他们宁愿承受一切,也不能让这么多最优秀的罗马青年冒生命危险。

15. 士兵大会解散,作战会议举行,商讨是继续全力围攻卢克里亚,还是一个指挥官率领他的军队测试阿普利亚人的态度,这个邻近地区对罗马人的态度并不明朗。执政官普布利略穿过阿普利亚,通过武力征服和有条件结盟,控制了许多国家。负责围攻卢克里亚的帕皮琉斯也很快得偿所愿:所有从萨莫尼翁输送给养的道路都被堵死,驻守在城里的萨莫尼翁人被饥荒所迫,不得不派人去找罗马执政官,提议以解围换回引发这场战争的骑兵。帕皮琉斯告诉他们,战败者应该享受什么待遇,他们应该去请示赫仁纽斯之子庞提,是他建议让罗马人从轭下走过的。但是既然他们自己不提出合理建议,而是让敌人来给他们提条件,他让他们把命令带给卢克里亚的军队,让他们把武器、辎重、驮兽以及所有非战斗人员留在城里。士兵穿单衣走过轭下,这不是新的惩罚,而是作为对上一次所受耻辱的报复。这一条件被接受了。七千名士兵从轭下走过,在卢克里亚掠获颇丰,所有他们在考迪翁丢失的军旗和武器全部物归原主;更让他们喜不自胜的是,被萨莫尼翁人送到卢克里亚作为和平保证的骑兵获得自由。罗马人在逆转国运方面几乎没有做得比这一次更成功的,尤其是,如果以下说法成立的话,我在一些年鉴中发现,赫仁纽斯之子、萨莫尼翁统帅庞提也是从轭下走过的人之一,一洗执政官们所受的耻辱。

【公元前319年】

不过,我倒是对有人质疑投降和被羞辱的萨莫尼翁主帅的身份见怪不怪。我更觉得奇怪的是,居然有人质疑是不是独裁官卢奇·科尼略和骑兵总管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先在考迪翁后在卢克里亚取得了这些功绩,独力为罗马人洗雪前耻,赢得了可能是仅次于福琉斯·卡米卢斯的最辉煌的凯旋式;或者是否荣誉应该归两执政官,特别是帕皮琉斯。这个不确定又带来另一个不确定,那就是在下一年的执政官选举中,为了回报帕皮琉斯·库尔索在卢克里亚的功绩,他(第三次)和昆图·奥留斯·克雷塔努斯(第二次)当选执政官;或者当选执政官的是卢奇·帕皮琉斯·穆吉拉努斯,绰号被搞错了。

16. 从这里往后的记载就清楚了,其他战争是由两执政官打完的。奥留斯打了一场胜仗,彻底征服费伦提农人。在提交人质后,他接受败军藏身的城市投降。另一位执政官征讨萨特里昆人,也取得成功。萨特里昆人是罗马公民,却在考迪翁的不幸事件后叛变,投靠萨莫尼翁人,并接受其驻军。然而,当罗马军队逼近时,萨特里昆人便派代表卑词求和。执政官严厉地告诉代表们:除非杀死或者交出萨莫尼翁驻军,否则他们就不要再来找他。这个条件比军事威胁更令这些殖民者害怕。因此,他们多次追问执政官,人少势弱,他们该怎么对付这么一支既强大又装备精良的军队。执政官让他们去问那些把驻军接进城的人。代表们回国,好不容易才获得执政官的准许,就此事请示元老院,回头再答复他。

元老院分成两派,一派的领袖是判离罗马的黑手,另一派包括忠于罗马的市民。不过两派都真切希望能和执政官修好,恢复和平。萨莫尼翁驻军完全没有做好应对围困的准备,因此想在第二天夜里撤出该城。两派中的一派认为把敌人撤退的时间、从哪个门、那条路走告诉罗马人就够了,那些反对叛投萨莫尼翁人的人甚至为执政官打开了一面城门,悄悄地把武装的敌人放进来。在这种双重背叛的情况下,萨莫尼翁驻军措手不及,在路边的林子里遭到伏击并被打败。与此同时,城里发声喊,到处都是敌军。不到一个时辰,萨莫尼翁人被全歼,萨特里昆人成了俘虏,执政官掌控一切。他惩罚了那些发动叛乱的人,有罪者被棒打和斩首。随后他解除萨特里昆人的武装,在城里留下一支强大的驻军。

    那些认为卢克里亚失而复得、萨莫尼翁人从轭下走过是在帕皮琉斯·库尔索的指挥下取得的人说,他回罗马庆祝他的凯旋式。毫无疑问,作为一名战士,他受到怎样的称赞都不过分,无论在精神上还是体力上,他都堪称杰出。他腿脚利索,跑步是他年龄中最拔尖的,他因此为家族赢得了库尔索这个绰号。据说他因为体型粗壮,也可能是锻炼的缘故,能消化大量的食物和酒。由于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在他手下服役的步兵和骑兵比在任何统帅手下服役都辛苦。有时骑兵斗胆向他提要求,他们表现良好,希望能少干点活,他告诉他们,可别说他没有照顾他们,他让他们下马时不用擦马背。他在盟邦中和自己的同胞面前极力维护指挥官的权威。普莱尼斯特的将军因为害怕,在率领手下从预备队上前线时行动缓慢。他走到将军的大帐前,命令把将军叫来,让扈从准备好斧子。那个普莱尼斯特人一见这阵势差点没被吓死,他说:“扈从,把这树桩砍掉,它妨碍通行。”在用最严厉的惩罚吓唬完那人后,他罚了那人一笔款,然后将其打发走了。毫无疑问,在那个盛产高尚人物的年代,没有人比他对罗马的支持更有力。人们甚至认为,如果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服了亚洲后挥师西进,他将是其劲敌。

17. 从开始写作这部历史起,我就心无旁骛,绝不无缘无故偏离主题,或者添油加醋以取悦于我的读者和调剂自己的心情。然而,一提起这位伟大的国王和统帅,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一个我经常暗自沉思的想法,假如罗马和亚历山大大帝发生战争,命运将会如何?

战争的最重要因素似乎是士兵的数量和勇气,将领的才能,以及能对所有人类事务尤其是战争产生巨大影响的运气。这些因素分开来或者合起来,无不预示着,无论是亚历山大还是其他国王和民族都不能战胜罗马。首先,如果把将领们做个比较,我绝不否认亚历山大是一位杰出的统帅。但是他的名气是因为他鹤立鸡群,又在顺风顺水时英年早逝,没有时间体验逆转的命运。其他著名的国王和将领们就更不用说了,无不成为命运无常的明证。被希腊人赞不绝口的居鲁士,他的长寿除了让他成为无常命运的牺牲品外还有什么?同样的例子还有近代的庞培大帅。我还需要一一列举罗马将领们的名字——不是所有的也不是每个年龄段的亚历山大大帝必须与之作战的独裁官和执政官们——马克·瓦勒里·科伏斯、盖约·马奇·鲁图卢斯、盖约·苏尔皮丘、提图斯·曼留斯·托夸图、昆图·普布利略·菲洛、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昆图·费边·马克西穆斯、德奇父子、卢奇·沃伦纽斯和马纽斯·库琉斯吗?紧随这些人之后,如果他先大战迦太基人,再和罗马人交战,如果他晚一点再来意大利,还会有其他伟大的人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拥有和亚历山大一样的勇敢和天赋,更重要的是,从建城初期代代相传的军事训练到了此时已经发展成为基于系列规范的系统性纪律。国王们就是这样打仗的,在他们之后,朱纽斯和瓦勒里们以同样的方式驱逐了国王,后来是费边、昆图和科尼略们以及福琉斯·卡米卢斯,这些人被那些差点成为亚历山大对手的人视为少年老成。

在履行士兵义务的个人实战方面,亚历山大被认为同样出色。曼留斯·托夸图和瓦勒里·科伏斯在成为统帅之前就是大名鼎鼎的士兵了,难道我们会认为如果他们和亚历山大进行格斗就会落于下风?或者奉献自己生命冲向敌人的德奇父子,或者身心敏捷的帕皮琉斯·库尔索?还有,一个少年的心机能够战胜那个元老院——撇开具体成员不提——那个被一位真正了解罗马元老院的人称为国王大会的机构!我相信亚历山大是否会比我提到过名字的任何一个在选择扎营地、组织后勤供应、防止被伏击、决定交战时间、排兵布阵和使用预备队方面更出色是成问题的。他肯定会说,他要对付的不是大流士,一个后面跟着一长串女人和太监的人,一个被金色和紫色饰物亮瞎了眼的人,那与其说是对手,还不如说是猎物。因此他兵不血刃将其击败,那不过是显示自己胆敢藐视空洞的显摆而已。如果他率领一群醉鬼穿过意大利,看到阿普利亚的森林和卢卡尼亚的山脉,那里还留着他家族灾难的遗迹,他的叔叔艾皮罗斯国王亚历山大不久前的葬身地,那么一定会认为这里迥异于印度。

18. 我们现在是在讲一个没有因成功而忘乎所以的亚历山大,他可是比谁都抗拒不了那样的诱惑。如果我们从他发迹后的行为和我可以称之为新的性情来判断,他进入意大利时会更像大流士而不是亚历山大。他带到这里来的军队已经忘了马其顿的习惯,正在堕落成波斯人。在谈到如此伟大的一位国王时,提起他浮华的服饰、要求人们对他阿姨逢迎、在他面前匍匐在地这些事是伤人的。他令人震惊的残酷惩罚;他在酒宴上谋杀自己的朋友;他为自己的身世所编织的愚蠢神话,这一切即便是在马其顿人被打败的情况下都是不会被接受的,更何况他们是胜利者。假如他每天酗酒的毛病加重,还有他无法控制的暴怒,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我就不提被学者们质疑的其他问题了。难道这些对于一个统帅而言不是性格上的污点吗?一些最愚蠢的希腊人甚至喜欢拔高帕提亚人,打压罗马人,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罗马人可能没有勇气与亚历山大的鼎鼎大名相抗衡,然而在我看来,他的名气当时并不为罗马人所熟知。他们说在这么多的罗马头面人物中,没有人敢说一句他的不是。然而即便是被马其顿武力削弱的国家如雅典,在看到邻国底比斯城废墟上冒出的浓烟时,都有胆量公开和他叫板,我们从他们的演讲中能清楚地看到这一点。

无论我们认为此人有多么的伟大,事实是这只是一个个人在十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取得的成功。罗马人打过很多败仗,尽管没有输过任何一场完整的战争,而亚历山大没有输过任何一仗,那些据此把亚历山大捧上天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在拿一个年轻人的功绩和一个已经打了八百年仗的国家相比。一边的世代比另一边的年龄加起来还大,相比短短的十三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间隔中更加命运多舛有什么可奇怪的?为什么不拿一个将领的成功和另一个比?我能列出多少个从未输过一场战斗的罗马统帅?在年鉴里,我们可以看到整页整页关于执政官和独裁官的记录,他们的勇敢和成功让罗马人永远挑不出毛病。比亚历山大更值得赞赏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当独裁官的时间只有十几二十天,没有一个人担任执政官超过一年。他们征兵时受到保民官的阻挠;上阵经常晚到,因为选举的原因被提前召回;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刻任期届满;有时受到同僚鲁莽颟顸的掣肘;最后是接手了前任的烂摊子,军队纪律涣散。另一边,国王们不受任何妨碍,时空尽在掌握,掌控一切而不受任何控制。因此没有打过败仗的亚历山大对阵没有打过败仗的统帅们,双方会有相同的运道。不,亚历山大的一边风险更大,因为马其顿人只有一个亚历山大,他不仅要冒死亡的危险,还喜欢这样做。罗马人却有许多在名气和丰功伟绩方面可以和亚历山大相匹敌的人物,他们的生死由命运安排,却不会对国家产生实质性影响。

19. 还有军队的人数、素质以及辅助军队的规模没有放在一起做比较。在每五年一度的全面人口普查中,共录得二十五万人口。因此,在拉丁联盟的每一次反叛中,登记的十个军团几乎全部是从罗马征召的。在那些年里,经常有四或五支军队被同时派到艾特鲁里亚、和高卢人联手的翁布里亚、萨莫尼翁和卢卡尼亚。后来是整个拉丁地区,那里有萨宾人、沃尔斯基人、埃奎人,还有整个康帕尼亚;半个翁布里亚、艾特鲁里亚,皮克农,马尔西、佩利格纳、维斯蒂尼和阿普利亚。还可以包括从图里到尼亚波利斯和库迈的希腊人控制的整个低海海滨,以及从那里直到安提翁和奥斯蒂亚的萨莫尼翁人控制区。他会发现所有这些地方要么是罗马人的强大盟邦,要么被他们解除武装。他带着他的马其顿老兵跨海而来,数量不会超过三万名步兵和四千名骑兵,后者多数来自帖萨利。这是他的全部力量。如果他带上波斯人和印度人,那只会成为他身边的累赘而不是援军。

还有一点,罗马人在自己的国家作战,可以随时得到增援。亚历山大在一个外国打仗,会像后来的汉尼拔那样师老兵疲。武器方面,他们使用圆盾和长矛,罗马人用长盾,能够更有效地护身,他们的标枪或投或刺,也比长矛更有力。两边的士兵都习惯于固守阵地,保持队形。但是马其顿方阵移动不便,各个部分差别不大;罗马的战线更紧凑,由许多不同的部分组成,更容易根据不同情况分割和组合。还有,哪里的士兵比罗马人更善于修筑工事,更吃苦耐劳?亚历山大只要打输一仗,就会输掉战争。考迪翁和坎奈之战都不能打垮罗马人,什么军队可以?事实上,即便起初一切进展顺利,他也总是希望他的对手是波斯人、印度人以及亚洲其他羸弱的部落。他会承认,他与之作战的是女人,就像艾皮罗斯国王亚历山大在临终前把这位少年在亚洲所进行的战争和他自己的战争相比那样。这让我想起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罗马人和迦太基人在海上打了二十四年,很难想象亚历山大能活到和两个国家之一的战争结束的那一天。由于迦太基和罗马有古老的条约把两个国家绑在一起,共同的担忧让两个当代武力最强大的国家联起手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他有可能立即被同时进行的一场布匿战争和罗马战争所打垮。罗马人见识过马其顿人被夸大的能力,当然,那不是在亚历山大的领导下,也不是在他们的国力处于巅峰期,而是与安条克、菲利普和柏修斯作战。罗马人不仅没有遭受损失,连危险都没有遇到过。别嫌我的话难听,不说内战,我们从来没有被敌人的骑兵、步兵、在面对面作战、在势均力敌时、更不要说在有利的条件下打垮过。一支骑兵、箭、难行的深沟和补给不畅的地方可能难倒我们全副武装的士兵,但他们打败过一千支比亚历山大率领的马其顿军队更可怕的军队,将来依然会如此,只要我们对和平与安宁生活的追求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公元前318年】

20. 马克·佛留斯·弗拉基纳托和卢奇·普劳提·文诺当选下一年执政官。本年,萨莫尼翁各邦遣使重修和约。他们匍匐在元老院面前,打动了元老们。但当他们被引见给公民大会时,他们的请求就不那么管用了。他们重修和约的请求遭到拒绝,经过多日逐个求情,他们拿到了一个为期两年的休战协议。阿普利亚的提亚农和卡努西翁遭到严重破坏,不堪忍受而向执政官卢奇·普劳提投降,交出人质。这一年,罗马首次在卡普亚设置官署,司法官卢奇·福琉斯应该国的要求,也是为了治理该国因内斗引起的混乱,为该国立法。罗马增加了两个部落:乌分提纳和法勒里纳。

【公元前317年】

阿普利亚的局势每况愈下,该地区的提亚特人找到新执政官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和昆图·埃米略·巴布拉,寻求结盟。他们向罗马人保证整个阿普利亚都将遵守和平协议。这一大胆的承诺让他们被接纳成为盟邦,不过不是基于平等的条件,而是把它们置于罗马的管治之下。朱纽斯控制了势力强大的佛伦顿,阿普利亚被征服。两执政官开赴卢卡尼亚,执政官埃米略突袭并攻下尼鲁伦。卡普亚在引入罗马的体制后局势稳定,各盟邦闻讯,安提翁人有样学样,向罗马人诉说他们没有法律和官员。元老院为这些地区派去管理者,为它们制定法律。就这样,不仅是罗马的武力,连罗马的法律也被广泛适用。

21. 这一年终,执政官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和昆图·埃米略·巴布拉没有把军队交给由他们主持选出的执政官斯卜琉斯·瑙提和马克·波皮略,而是交给了独裁官卢奇·埃米略。他和骑兵总管卢奇·福尔维围困萨提库拉,给了萨莫尼翁人重新开战的借口。罗马军队响起了双重警报。一方面,萨莫尼翁人纠集了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解救他们的盟邦,把大营扎在离罗马人不远的地方。另一方面萨提库拉人突然打开城门,猛烈冲向敌人的哨卡。双方都是倚仗对方的支援而不是己方的力量,不久,正式战斗开始。独裁官尽管受到两面夹击,却守住了两侧。他选择一个不容易被包围的地点,组成两条战线。不过他把主要力量用于对付从城里冲出来的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其逐回城里。随后他掉转头去,全力对付萨莫尼翁人。在这里,他遇到了更大的困难。不过,尽管胜利姗姗来迟,却是毫不含糊的。萨莫尼翁人被迫逃入他们的军营,连夜熄灭营火,悄然离开。他们放弃解救萨提库拉的一切希望,屯兵在罗马的盟邦普利斯蒂卡城前,希望如果可能,对敌人还以颜色。

【公元前315年】

22. 这一年结束,战争从此由独裁官昆图·费边指挥。新任执政官是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和昆图·普布利略·菲洛,都是第四次当选,和前任一样,他们都留在罗马。费边率援军抵达萨提库拉,接手埃米略的军队。萨莫尼翁人没有继续留在普利斯蒂卡城前,他们从国内得到了增援,仗着人多,又驻扎在从前的地方。他们刺激罗马人决战,想转移他们对城市的围攻。独裁官却更加专注于对敌城的围攻,对萨莫尼翁人的动作毫不在意,只是把士兵布置在合适的地方,以防敌人袭击他的军营。萨莫尼翁人更加疯狂地冲向壁垒,让他一刻不得安宁。敌人攻到营门附近,骑兵总管昆图·奥留斯·克雷塔努斯未经请示独裁官便率领骑兵猛地冲出去,把敌人赶了回去。战斗并不惨烈和持久,但命运之神让双方都付出惨痛代价,包括将领们自己的壮烈牺牲。先是萨莫尼翁的主帅对于自己的大胆进攻被击退而怒不可遏,恳求和激励他的骑兵拨马再战。他在骑兵中很容易就被辨认出来,就在他催促部下战斗的时候,罗马骑兵总管策马向他冲去,长矛猛地一刺,把他挑落马下。众军士并没有如平常那样因他们首领的倒下而绝望,反而怒气勃发。周围的人都把武器投向鲁莽冲入敌群的奥留斯,但是为萨莫尼翁主帅报仇的首功归了他的兄弟。他悲愤交加,一把将得胜的骑兵总管从马上揪下来杀死。骑兵总管倒在敌军中,萨莫尼翁人差一点就得到他的尸体。罗马人立即下马,萨莫尼翁人也被迫这样做。双方匆匆列阵,一场战斗围绕着主帅们的尸体展开。罗马人肯定是占了上风,他们夺回奥留斯的尸体,胜利回营,既高兴又悲伤。萨莫尼翁人在失去自己的统帅和冒险打了一场骑兵战之后放弃萨提库拉。他们觉得守卫它一无所获,于是重新围攻普利斯蒂卡。几天后,萨提库拉向罗马人投降,萨莫尼翁人攻占普利斯蒂卡。

23. 战地转移了,索拉人杀死其罗马殖民者,叛投萨莫尼翁人,军队从萨莫尼翁和阿普利亚移往索拉。罗马军队先是强行军到那里,准备为遇害的同胞报仇并夺回殖民地。探马来报,萨莫尼翁军队跟在他们后面,就在不远处。罗马人前去迎敌,双方在劳图莱附近打了对战局无关宏旨的一仗。战斗不是因损失太大或者一方逃走而结束,夜幕降临,双方不知谁胜谁负。我看到有记载说,罗马人此战不利,骑兵总管昆图·奥留斯在此阵亡。盖约·费边被任命为骑兵总管以取代奥留斯,率领一支新的军队从罗马赶来。他先派人请示独裁官军队应在何地何时停止前进,在哪里攻击敌人,在得到详尽的指令后,他把军队停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战斗发生后一连几天独裁官让他的军队守在壁垒里,仿佛他们不是围攻者,而是被围攻的一方。然后,他突然发出战斗信号。他认为如果让士兵们除了自己谁也别指望,会更有利于调动勇敢者的士气,便绝口不提骑兵总管和新的军队已经到来一事。他的讲话给人的感觉是他们除背水一战外别无出路。

他说:“士兵们,我们受到两面夹击,除了获胜,没有出路。我们的营地设防坚固,但因为缺乏补给,仍然不安全。所有可以提供给养的地方都已反叛,即便有人想帮我们,我们所处的地方也不允许。因此我不想让你们错误地认为,如果你们像上次那样没有打胜仗,还可以退回营地里。战壕要用军队来守卫,而不是相反。那些拖延战争时间的人可以守着一座能够撤退的军营,而我们除了取胜外什么也不能考虑。所以,冲向敌人吧!我们一走出壁垒,军营就会被烧掉。你们的损失将用所有反叛者的财产来补偿。”独裁官的演讲指出了他们所处的困境,受此刺激,士兵们疯狂扑向萨莫尼翁人。他们回头一望,只见军营火光熊熊,这让他们更受刺激。不过,独裁官只下令烧掉离他们最近的那一部分。他们像疯子一样发起攻击,第一次冲锋便突破敌人的队列。在最紧要关头骑兵总管出现了,他从远处看见了营地的火光,那是约定的信号。他攻击敌人的后翼。萨莫尼翁人被包围,四散逃命。有一大群人惶恐地挤成一团,相互挡道,被包围歼灭。敌营被攻占并遭到洗劫,士兵们满载掠获物,在独裁官的带领下返回营地。胜利让大家欢欣鼓舞,当他们看到军营除部分被焚毁外,大部分安然无恙,更是喜出望外。

【公元前314年】

24. 他们随后回到索拉。新任执政官马克·波特略和盖约·苏尔皮丘从独裁官手中接管军队。大批老兵退役,被新来的士兵替换。城市位于一个很不方便的地方,没有确定的攻城方案,获胜要么必须假以时日,要么得冒大风险。这时,有个逃兵在夜里悄悄溜出索拉城,走到罗马哨兵面前,要求立即见执政官。要求得到满足后,他提出要把城市交到罗马人手里。当被问及他如何才能做到时,他的计划显然可行。他说服罗马人把离城墙很近的军营移到六里之外,目的是让白天的卫兵和夜里的哨兵放松警惕。随后他要求罗马人第二天晚上在城外的林地里布置一些士兵,他自己挑选十名士兵从陡峭难行的道路进入卫城。他在这里储存了大量武器,多到大家都用不完。和所有陡峭的地方一样,那里散布着大量的石头,还有城里人为保卫该地而刻意堆起来的东西。

他把罗马人布置在这里,指给他们一条通往城市和卫城的又陡又窄的路。他说:“从这个坡道,三个武装士兵就可以挡住任何人。你们有十个人,而且是最勇敢的罗马人。黑夜对你们有利,对于受到惊吓的人而言,其不确定性会产生放大一切的效果。我马上就散播恐慌情绪,你们小心保护卫城。”他匆匆跑下去,大叫道:“操家伙啊,市民们,我们完了,卫城被敌人占领了,赶紧去保卫它。”他不断对经过的头面人物的家和所有他遇见的人、还有那些慌慌张张跑进大街的人重复这些话。警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全城。探马来报,卫城上全是武器和军士,他们夸大敌军的人数,官员们一听,面如土灰,放弃任何夺回的希望。所有地方充满恐慌,大家都想逃走,城门被半睡半醒的人撞开,多数人没有武器,罗马军队被吵闹声惊醒,从一扇门闯了进来,杀死那些试图在街上进行抵抗的惊恐居民。索拉被攻克,天一亮,执政官们来到城里,接受那些在黑夜逃亡和屠杀中劫后余生的人投降。他们把二百二十五名被所有人指认为反叛和屠杀殖民者的可怕暴行的作俑者锁送罗马,其余的人不受伤害地留在索拉,在当地驻军。所有被送往罗马的人在大广场遭到棒打并斩首,平民大悦,保证派往各殖民地的人安全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25. 执政官们离开索拉,向奥索尼亚人的领地和城市开战,劳图莱之战后,各地都因萨莫尼翁人的到来陷入混乱,康帕尼亚的许多地方也蠢蠢欲动。卡普亚也难逃嫌疑,阴谋甚至传到罗马,一些头面人物受到调查。不过,奥索尼亚还是落入罗马人之手,和索拉一样,它的城市也是被出卖的。来自奥索纳、闵图奈和维斯基亚的十二名贵族青年密谋出卖他们的城市,他们找到执政官,说他们的同胞很久以前就真心盼望萨莫尼翁人的到来,当听到劳图莱战役的消息后,他们认为罗马人已经战败,就给萨莫尼翁人提供年轻人和武器。现在萨莫尼翁人被赶出这个国家,他们在和与战之间徘徊,不对罗马人关闭大门,以免引来他们的攻击。一旦有军队靠近,他们便会闭门自守。在这种左右摇摆的情况下,它们很容易被袭取。在这些人的提议下,罗马人把军营移近一些,同时往三个城市派兵。他们带着武器藏身于城墙附近的地方,其余的人平民装束,怀揣短剑,在天亮城门打开时进城。后面这一批人杀死卫兵,发信号给带武器的人,让他们从埋伏地赶来。就这样,三座城市同时被占领,使用的是同一策略。由于这些攻击是在没有将领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接下来的屠杀不受限制。奥索尼亚国在几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其反叛的情况下被彻底摧毁,仿佛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斗。

26. 这一年,卢克里亚落入萨莫尼翁人之手,罗马驻军被出卖给敌人。叛徒们很快受到惩罚:罗马军队离得不远,这座坐落在平原的城市被一鼓拿下。卢克里亚人和萨莫尼翁人被杀得一个不剩,仇恨如此之大,以至于在罗马元老院表决派遣殖民队到卢克里亚时,许多人投票将其夷平。这是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们被迫两次用武力将其征服。距离遥远,也使得元老院不愿意把自己的公民派到这么敌视他们的地方。不过他们还是决定派遣殖民者,共有二千五百人被送往那里。

这一年,所有地方都与罗马不和,卡普亚和其他地方的头面人物在密谋举事。一项与此有关的动议被提交给元老院,引起元老院的重视。元老院下令调查,并决定任命一名独裁官来主持调查。盖约·麦纽斯被提名为独裁官,他任命马克·佛留斯为骑兵总管。独裁官的任命引起了恐慌,阴谋的主使卡拉维兄弟、奥维和诺维要么是害怕独裁官的权力,要么是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在受到正式指控之前,显然是畏罪自杀了。

对康帕尼亚的调查就这样解除了,目标随后指向罗马。人们认为元老院命令的意思并非特指卡普亚,而是泛指在任何地方密谋反对国家的人。阴谋篡权是违背国家法律的。调查在更大范围内铺开,更多的指控,更多人涉案,独裁官乐得拥有无边的权力。结果有些贵族也受到指控,他们向保民官们寻求保护,却无人向他们伸出援手或者阻止案件被受理。贵族们见此情景,不仅是那些受到指控的人,而是整个贵族群体联起手来,他们抗辩道,除非受到非法阻挠,这种指控并不适用于官路畅通的人,而只适用于新贵们。这样一来,独裁官和骑兵总管就更像是罪犯而不是调查人员了,他们一离职,就会发现这一点。

麦纽斯对自己的名声比权力还关心,他来到公民大会并发表如下演讲:“罗马人,我过去的经历以及你们授予我的这个光荣职位足以见证我的清白。和国家处于危机状态的许多场合不同,适合被选择来主持这些调查的独裁官并不是战功卓著的人,而是离这种阴谋最远的人。但是有些贵族人士不知为了何种原因,处心积虑地想阻止这些调查,你们说出来比我作为一个官员无端猜测更合适。当发现自己力有不逮后,他们不是前来受审,而是逃进对手的堡垒中寻求庇护,向保民官团求助。在那里吃了闭门羹后,他们什么招数都想到了,就是不愿意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竟然攻击我们,尽管不是官员,他们却不知羞耻地想控告独裁官。为了让神明和人类能够了解,他们为了逃避对自己行为的审查,竟然异想天开,我愿意面对我的政敌们对我的指控,这就辞去独裁官之职。执政官们,如果元老院把这件事交到你们手上,我请求你们第一个审查我和马克·佛留斯,让我们用清白而不是职权来证明我们不受这种指控的威胁。”他随后辞任独裁官,马克·佛斯略也和他一样立即辞去骑兵总管之职。他们第一批在执政官们那里受审,由于他们是受元老院之命委任的,贵族们的指控全部不成立,他们被光明正大地宣判无罪。普布利略·菲洛多次担任最高职务,在国内外为国家做出过许多卓越贡献,由于得罪贵族,也受到了指控,被判无罪。对名人的调查也只是一阵风而已,这种事往往新鲜感一过便偃旗息鼓了。接着它降临到更低阶层的人头上,最终被那些它要针对的党派和阴谋集团所扑灭。

27. 这些事件的消息,尤其是康帕尼亚的反叛这一阴谋者的目标让萨莫尼翁人回心转意,把注意力从阿普利亚转回考迪翁,以便在发生骚乱、有机可乘时,可以近距离从罗马人手中攫取卡普亚。两执政官率领一支大军到达这里。两军在通道的两边停顿了一段时间,道路对双方而言都是危险的。随后,萨莫尼翁人从一片开阔地带抄小路把军队开到康帕尼亚平原,在那里,两支敌对的军队碰面了。双方进行了试探性的短兵相接,更多进行的是骑兵战而不是步战。罗马人对这些战斗的结果和战争的延长都很满意。相反,萨莫尼翁将领们认为他们的军队因每天都有小的损失而日益削弱,士气随着战争的拖延而日趋低落。

因此萨莫尼翁人走进战场,把骑兵布置在两翼,命令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后面的军营而不是面前的战斗,步兵会保护自己。罗马执政官各就各位,苏尔皮丘指挥右翼,波特略在左翼。右翼比平时展开得更宽,对面的萨莫尼翁人也展开他们的队形,目的是要么迂回敌军的侧翼,要么避免被包围。罗马人的左翼结得更紧密,执政官波特略的一个突然行动增强了他们的实力。通常在冗长战斗中被用作预备队以备紧急之需的辅助大队被他立即带上前线,在首次攻击中就用上了他的全部兵力。萨莫尼翁步兵阵线退却了,骑兵冲上来支援他们。他们正在两条战线中间斜冲过来之时,罗马骑兵全速冲上去,打乱了敌人步兵和骑兵的阵型,迫使那一侧全线退却。左翼不仅有波特略在场激励他们,苏尔皮丘也在那里,他听到那个方向喊杀声起,便骑马从自己还没有开始交战的那一翼跑过来。当他看到左翼的胜利已无悬念时,便带着一千二百人返回自己一翼。他发现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罗马人被逐出阵地,获胜的敌人把他们逼入绝境。执政官的到来迅速地改变一切,士兵们一见自己的统帅,立即焕发精神,和他一起过来的士兵勇敢异常,这让他们比实际人数更强大。大家先是听到另一翼胜利的消息,随后又亲眼目睹,战斗继续进行。从这时起,罗马人全线取胜,萨莫尼翁人放弃抵抗,或被杀或被俘。幸存者逃往如今叫作贝内文顿的马勒文顿。根据记载,被杀被俘的萨莫尼翁人多达三万。

【公元前313年】

28. 取得这场重要胜利后,两执政官率军围攻伯维亚农。在那里他们一直呆在冬令营里,直到盖约·波特略被任命为独裁官、马克·佛留斯为骑兵总管、从新任执政官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第五次)和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第二次)手中接过军队指挥权为止。接到弗雷格莱的卫城被萨莫尼翁人夺取的消息后,他离开伯维亚农,萨莫尼翁人夜遁,他兵不血刃拿下该城。在留下一支强大的驻军后,他返回康帕尼亚,把主要精力用于收复诺拉上。在他到来之前,所有萨莫尼翁人和诺拉周围的居民都聚集到该城。在考察了该城的地势后,他把靠近城市的众多房舍全部焚毁,以便攻城时前面的地方更加开阔。不久,诺克被独裁官波特略或者执政官盖约·朱纽斯攻克,两种说法都有。那些把功劳归于执政官的人还说,阿提纳和卡拉提亚也是被他拿下的;而波特略是因为瘟疫爆发而被任命为独裁官的,唯一目的就是钉那颗钉子。

这一年苏萨和庞提埃殖民地建立。苏萨曾经是奥伦卡人的领地;沃尔斯基人控制庞提埃,那是一个与海岸相望的岛屿。元老院还下令向因特兰纳和卡西农殖民。但是三名专员的任命和四千名殖民者的派遣是在继任执政官马克·瓦勒里和普布留斯·德奇的任内完成的。

【公元前312年】

29. 萨莫尼翁战争现在接近尾声,在罗马元老院的注意力完全从那里转移之前,消息传来,艾特鲁里亚战争爆发。在当时,除高卢外,艾特鲁里亚的军事力量是最受忌惮的,因为该国距离较近,人口众多。因此,他们留下一位执政官继续完成萨莫尼翁战争,普布留斯·德奇得了重病,留在罗马。奉元老院之命,他提名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为独裁官。形势严峻,独裁官强迫年轻公民参军,十分卖力地备战和处理其他相关事务。不过他并没有被他强大的军力冲昏头脑,而是谨慎地决定按兵不动,等待艾特鲁里亚人的进犯。艾特鲁里亚人做了完全相同的事,备战而不挑战。双方都没有跨过自己的边界。

本年度的监察官阿皮·克劳迪和盖约·普劳提的表现很突出。阿皮留给子孙一个更加响当当的姓,他修筑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阿皮大道,又把水引入罗马城。这些工程是他单独完成的,他的搭档因为阿皮在元老补选时加入了解放奴的儿子,羞与为伍,辞去职务。阿皮有着祖上从最早的时代开始就显露出来的不屈个性,坚守岗位。也是这个阿皮授权大力神祭坛的世袭祭司波提提亚家族指导公共仆人主持祭祀仪式,以便把同样的职务委派给他们。有一项有趣的记载,在此次改变约定俗成的宗教仪式后,发生了一件让人避讳的事:当时,波提提亚家族有十二个分支,所有的人都已成年,人数达到三十,但是他们连同所有后代在一年内全部死亡,波提提亚绝户。几年后,神明发怒,监察官阿皮被夺走视力。

【公元前311年】

30. 下一年的执政官是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第三次)和昆图·埃米略·巴布拉(第二次)。上任伊始,他们就向公民大会抱怨,由于元老院择人不淑,一些比入选者更好的人选被淘汰,给元老院蒙羞。他们说,对于那些不分对错、出于贪婪和利益而推出的人选,他们将不予理睬。随后,他们立即按照阿皮·克劳迪和盖约·普劳提任监察官之前的顺序唱出元老院名单。

这一年两个与军事有关的政府职务被交给公民大会掌管:一是四个军团的十六名护军由公民大会任命。此前这些职位基本上是独裁官和执政官的囊中物,极少经由选举产生。这条法令是由保民官卢奇·阿提略和盖约·马奇提议的。另一项是公民大会任命两名负责海军装配和维修的专员,提出该法案的是保民官马克·德奇。

另一件事如果不是与宗教有一定关系我一定会忽略不计的。长笛手被前任监察官禁止在朱庇特神庙就餐,那是他们约定俗成的特权,笛手们一怒之下全部去了提布尔。这样一来,罗马城在献祭时一个吹笛子的都没有。此事引起元老院的宗教焦虑。他们派人到提布尔,想把这些人带回罗马。提布尔人立即答应配合。他们先是把这些人召进元老院,温言劝说他们回罗马,无奈这些人根本不听劝。他们于是转而采取一种对这些人来说不算赖的计策:在一个节日里,这些人被邀请到市民家里,表面上看起来是想借音乐为节日助兴。然后他们用酒对付这些人,这种人就好这一口,最后他们倒头就睡。他们在昏睡中被塞进车子,运到罗马。他们人事不省,直到车子进了大广场,才被亮光惊醒,依然是醉眼惺忪。民众围住他们,说服他们留下,他们被授予特权,在每年三天的节日中,他们可以着盛装在城里闲逛,吹奏音乐。这一许可一直延续至今,为献祭奏乐者在神庙就餐的权利也还给他们。此事发生在民众的注意力聚焦在两场重要战争的时候。

31. 执政官们分配战区,经抽签,萨莫尼翁归朱纽斯,新爆发的艾特鲁里亚战争归埃米略。在萨莫尼翁,萨莫尼翁人因无法靠强攻夺取,封锁了罗马军队驻守的克卢维亚,用饥饿拿下该城。投降的人受到令人震惊的虐待,在被鞭打后处死。被这一残忍行径所激怒,朱纽斯决定把其他事情推后,先进攻克卢维亚。攻城的第一天,他就夺取该城,处死了所有成年人。他率领得胜之师从那里前往彭特里亚萨莫尼翁人的首府伯维亚农,这是他们最繁华的城市,兵力最强大。士兵们报仇的愿望并不强烈,但受劫掠欲望的驱使,他们很快就成了该城的主人。敌人所受的报复烈度较小,却有大量的掠获物被带走,数量可能多于从整个萨莫尼翁拿走的总和,一切都被慷慨地给了进攻的士兵。

罗马军队势不可挡,萨莫尼翁的领导人全都开始琢磨,要找个办法趁罗马人渴望掠夺,给他们设下陷阱,一举打败。一些脱逃的农民和俘虏落入执政官之手,他们有的是碰巧路过,有的是被故意丢在那里。他们异口同声说,有大量的牲口正在被赶往一处难以通行的峡谷,这一说法确实没问题,执政官被说服率领轻装士兵前去夺取。大量敌军早已秘密守住所有通道,一见罗马人进入峡谷,他们突然大呼杀出,打罗马人个措手不及。罗马人连忙把掠获物扔到中间,拿起武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开始造成了一些混乱。一旦没有了累赘,武器在手,罗马人从各个方向集合到军旗周围。经过长期的服役,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所在的队列,军队自动成形。执政官骑马跑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翻身下马,大喊朱庇特、战神和其他神明作证,他来到这里不是为追求个人荣誉,是为他的士兵们掠夺财产的。除了想让他的士兵们从敌人那里发点财外,他无可指责。这样的耻辱只有用勇敢才能洗刷。让大家一起向敌人发动猛烈进攻,他们已经在战场上被打败,被从营地里赶出去,城市被夺取,伏击是他们的最后希望,他们全靠地利而不是武力。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罗马人征服不了的?他提醒大家弗雷格莱和索拉的卫城以及其他许多险要的地方都被他们攻克了。

受到这一席话的激励,士兵们无视险阻,鼓勇冲向敌人的战线。爬上陡坡时他们有些疲乏,但当第一批士兵踏上山顶的平地,感觉自己与敌人站在同一起点上时,便轮到伏击者绝望了。他们被罗马士兵驱散,扔掉武器逃跑,试图重新占领他们最近的藏身地。但是他们为敌人准备的艰难地形现在成了捕捉他们自己的陷阱。只有少数人找到办法脱逃,二万人被杀。得胜的罗马人赶忙去看好自己从敌人那里掠获的牲口。

32. 在萨莫尼翁发生这些事件期间,除阿雷提翁以外的所有艾特鲁里亚城邦全部拿起武器,积极参与围攻苏特里翁。该城与罗马结盟,是进入艾特鲁里亚的门户。执政官埃米略率领一支军队前来解围。罗马人一到,苏特里翁人便给他们扎在城市前面的大营送来大量给养。艾特鲁里亚人把第一天花在讨论应速战速决还是把战争延长,第二天,领导人放弃更安全的策略,选择速战。太阳一升起,战斗信号发出,军队走上战场。执政官接获消息,立即命令士兵们吃饭,休息后带上武器集合。命令得到执行,执政官看到士兵们已经就位,下令把军旗举到壁垒前边,军队在距离敌人不远处列队。双方敛声摒息站了很久,都在等着对方的喊杀声和战斗的开始,日上三竿了还没有投出一件武器。后来,艾特鲁里亚人不想什么事没干就离开,于是吹响号角,军队前进。罗马人以同样的警觉开战,双方猛烈扑向对方。敌人人数占优,罗马人更勇敢。战斗不分胜负,双方均有大量伤亡,特别是那些最勇敢的人。战局依然胶着,罗马人把第二线的生力军派到前线,替下那些已经十分疲乏的人。艾特鲁里亚人的前线没有任何预备队可以替换,全都倒在了军旗的前面和周围。从未有过一场战斗像这次一样,参战者绝不退缩,血染大地。黑夜保护了决心死战的艾特鲁里亚人,不是战败者而是战胜者首先停止战斗。太阳下山后,撤退信号发出,双方退回军营过夜。

这一年剩余的时间在苏特里翁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记之事。就敌人的军队而言,第一线士兵全部阵亡,只剩下预备队了,这些人连保护军营都不够。罗马人伤兵极多,战后死亡的伤兵比在战场上阵亡的还多。

【公元前310年】

33. 第二年的执政官昆图·费边接过苏特里翁军队的指挥权,他的搭档是盖约·马奇·鲁提卢斯。费边从罗马带去了援军,艾特鲁里亚国内也派去一支新的军队。

贵族官员已经很多年和保民官没有发生冲突了,突然那个命中注定是保民官和平民对手的家族发难了。阿皮·克劳迪的监察官期限已经任满,根据埃米略法,监察官的任期被限定为十八个月,他的搭档盖约·普劳提早已辞职,阿皮却拒绝交权。保民官普布留斯·森普罗尼启动法律程序强制监察官在法定期限内去职,这是件既公正又受欢迎、平民贵族皆大欢喜的事。森普罗尼多次援引埃米略法,对在其任独裁官期间制定该法的马墨科斯·埃米略颂扬备至。从前监察官任期达五年之久,由于任期过长,常常变得专横,埃米略将其缩短到一年六个月。保民官问阿皮·克劳迪,如果他是盖约·福琉斯和马克·格加纽斯时的监察官,会怎么做?阿皮坚称保民官的问题和他的案件无关。埃米略法只对那些在法律通过时担任监察官的人有约束力,因为公民大会是在他们任期内通过这项法律的。公民大会通过的最新法律是有效的法律,然而,他和那些在法律通过之后当选监察官的人就不受其制约了。

34. 阿皮的这些可笑言论无人附和,森普罗尼说道:“看啊,罗马人,这就是那个十寡头阿皮的后代,当年,他的祖先当选,担任一年十人委员会委员,然后他自己选自己再任一年,第三次他自己和别人谁都没选、一个平头百姓却抱着束棒不放、硬赖着不走。他一直赖在那个位置上,直到被这个来路不正、管理不善、无法维持的官职毁掉为止。这就是那个用暴力和不公把你们赶出自己的城市、不得不占领圣山的家族,罗马人;还是这个家族,迫使你们设立保民官以自保;同样是这个家族,让你们的两支军队不得不驻扎到阿文廷。是他反对限制高利贷和分地;还是他,破坏了贵族与平民联姻的权利;是他,关闭了平民通往主座市政官之路;是他,比塔昆还敌视你们的自由。我请求你,阿皮·克劳迪,尽管现在离马墨科斯·埃米略担任独裁官的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尽管已经有过这么最高尚、最有能力的监察官,难道他们都没读过十二铜表法?难道没有人知道公民大会发布的最新规定就是法律?他们当然都知道,因此,他们都服从埃米略法而不是最早设立监察官的旧法律。因为这是最新的法律,又因为两法互相冲突,新法取代旧法。

“阿皮,你是想说公民大会可以不受埃米略法约束吗?或者,大家都受约束,你可以例外?埃米略法对那些暴戾的监察官都有约束力,比如盖约·福琉斯和马克·格加纽斯让大家看到这个职位能给国家带来怎样的危害。他们竟因该法限制了他们的权力而心生怨恨,把当代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时期都是最卓越的公民马墨科斯·埃米略贬为最低等公民。从那以后,整整一百年的时间,它对所有监察官都有约束力。它约束着和你一同当选、拥有同等权力的盖约·普劳提。民众选举他时难道没有像选举其他监察官那样授予全权?或者你是个例外,所以你才这么特殊?当选的“王祭司”可以夺取权力,宣布自己当选的是被授予全权的罗马国王吗?你们认为谁还会满足于当六个月的独裁官,或者五天的临时执政?你们还敢选举谁当独裁官来钉钉子或者主持运动会?那个在办完最重要的事后二十天内辞去独裁官之职的人,或者因任命过程有瑕疵而辞职的人,在你看来他得有多么的愚蠢!我为什么要老拿过去说事?就在这十年间,独裁官盖约·麦纽斯在主持调查时雷厉风行,威胁到某些权势人物,被他的政敌指控犯有他正在调查的罪行。为了能够以私人身份受审,麦纽斯辞去独裁官之职。我并不指望你能够这么谦卑,我只希望你别让你的家族太掉价,在被迫放弃职务时不要耽搁一天,甚至是一个小时。我只希望你别超过时间限制。增加一天或者一个月行不行?但是阿皮会说,我要一个人占着这个位置,比埃米略法允许的长三年六个月。这绝对像国王!

“或者你会找另一个搭档来填补空缺,这种做法就是在监察官去世的情况下都不允许?你不满足于利用监察官的职权亵渎最古老的、唯一由最高级的祭司到最低级的执事都崇拜的神明所设立的仪式。你不满足于一个比这座城市还古老的家族,一个因礼敬不朽神明而被神化的家族,由于你和你的监察官职务,在一年的时间里,连同所有的支系一起被连根拔起。你甚至会让整个国家陷入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罪恶深渊。在卢奇·帕皮琉斯·库尔索任监察官的那五年期间,在他的搭档朱利亚死后,他不是辞去职务,而是用马克·科尼略·马卢吉嫩西斯代替,结果罗马失陷了。然而,和阿皮你相比,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他既不单独担任监察官,也不超过法律规定的期限。但他还是发现没有后来者愿意学他,所有继任的监察官在搭档死后都辞去职务。至于你,监察官任期届满、同僚辞职、法律、廉耻都没能约束你。你集傲慢、大胆、不敬神明、藐视人类于一身。

“阿皮·克劳迪,考虑到你所担任职位的尊严和对它的尊敬,如果我对你动粗,或甚至是对你说话过于严厉,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是你的傲慢和顽固逼我说了这么些话的。现在,除非你遵守埃米略法,否则我将下令把你收监。自从我们的祖先设立监察官职务以来,除非两个监察官同时取得法定票数,任何人都不得宣布当选,选举必须推迟。我不会允许你单独当选监察官,单独任职。”

说完,他命令把监察官抓起来送往监狱。尽管六个保民官同意他们同僚的做法,却有三个人在阿皮向他们申诉后转而支持他。他独自担任监察官,让各阶层人士深恶痛绝。

35、这些事件在罗马发生的时候,艾特鲁里亚人包围了苏特里翁。执政官费边正在沿山脚行军,准备救援盟邦,可能的话攻占敌军的工事,他遇上了准备战斗的敌军。山下广阔的平原让庞大的敌军展露无遗,执政官为了利用地形,以弥补自己数量上的缺陷,带着军队上了山,山路崎岖多石。他随后列阵迎敌。艾特鲁里亚人完全倚仗人多势众,急于开战。为了尽快贴身肉搏,他们扔掉标枪,拔剑冲向敌人。另一边,罗马人时而密集地朝他们投射标枪,时而向他们扔石头,山上有大量的石头。结果连那些没有受伤的人都被打懵了,他们近战不能,又没有远战的武器,没有保护装备,只能站着挨打。他们有些人开始后退,阵线摇摇欲坠。这时一线和二线的罗马士兵发声喊,拔剑朝他们冲去。艾特鲁里亚人抵挡不住这样的冲击,掉转头朝军营里猛跑。罗马骑兵从斜刺里冲过平原,切断了他们逃跑的路线,把他们逼到山上。他们几乎没有武器,浑身是伤,结伴进入基米尼亚森林。罗马人杀死几千名艾特鲁里亚人,夺取三十八面军旗,占领敌人的军营,夺得大量的掠获物。随后他们开始考虑追杀敌人。

36. 基米尼亚森林在当时被认为是无法通行的,就像后来的日耳曼森林一样可怕,甚至连生意人都不尝试穿过那片森林。除了统帅本人外,几乎没有人胆敢进入这个地方,大家都还没有完全忘记发生在考迪翁的灾难。执政官的兄弟马克·费边主动请缨去探索这片地区,答应在短时间内带回详细报告。也有人说他叫凯索·费边,还有说叫盖约·克劳迪,和执政官是一母所生,在凯尔接受教育,在那里有朋友,熟悉艾特鲁里亚语。我看过确切的记载,当时的罗马青年普遍接受艾特鲁里亚教育,就像他们现在接受希腊式教育一样。但更有可能的是此人有些特殊本领,竟胆敢跑到敌人中间当卧底。据说他身边唯一的仆人是一个奴隶,此人和他一起长大,因此也掌握同样的语言。出发前,他们除对将要经过的地区有一些大致的了解外,没有接受其他指导。他们还被告知几个国家头面人物的名字,以免在谈话时不知所云,因为出错而暴露身份。他们出发时穿着牧羊人的衣服,每人带着乡下人的武器、镰刀和两把短标枪。但无论是他们说本地话,还是他们的装束和武器,都不如人们不相信会有陌生人穿过基米尼亚森林更有效地隐瞒他们的身份。据说他们最远到达翁布里亚的卡美里农,在那里,这个罗马人冒险透露他们的身份。他被引荐给元老院,代表执政官洽商结为友好盟邦之事。他受到热情接待,卡美里农人让他告诉罗马人,如果将来罗马军队进入他们的国家,他们将随时提供三十天的给养,卡美里农翁布里亚年轻人随时准备拿起武器,听从罗马人号令。

执政官接获该情报后,在第一更就把辎重送出去,命令军队随后出发。他本人和骑兵垫后。第二天,天一亮,他策马来到敌人布置在森林外面的岗哨处。在拖住敌人足够长的时间后,他们退回自己的营地,从后门走出,在夜晚到来前赶上主力部队。第二天天一亮,他占领基米纽斯峰,从那里可以俯瞰艾特鲁里亚广阔的平原。他纵兵大掠。就在他们带着大量的掠获物回营时,一些艾特鲁里亚农民在当地头面人物的号召下跑过来迎战罗马人。但是这些猎物的抢救者太无组织纪律了,竟然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猎物。他们要么被杀,要么被打跑,该地区遭到广泛破坏。罗马人得胜回营,个个捞得盆满钵满。巧合的是在这个时候从罗马来了五名代表和两名保民官,他们以元老院的名义指示费边不要尝试穿过基米尼亚森林。他们庆幸自己来不及制止此次远征,于是带着胜利的消息返回罗马。

37. 执政官的此次远征不仅没有结束战争,相反把战争扩大了。基米纽斯峰下的所有地区都遭到他的蹂躏,激起艾特鲁里亚各国和临近的翁布里亚地区的愤怒,纷纷拿起武器。数量前所未有的军队聚集在苏特里翁,他们不仅冒险在森林外面扎营,而且由于急切地想交战,跑到平原来挑战。列队后,他们先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给罗马人留出足够布阵的地方。当他们发现敌人拒绝战斗后,便推进到营垒前。他们看到罗马人连前哨都退回工事里面,立即围着他们的将领嚷嚷,应该把当天的配给给他们带下来,因为他们决定带着武器留在原地,在晚上或者第二天的黎明攻击敌人的大营。罗马军队尽管也是急切求战,激情却被主帅抑制住了。在第十时左右,执政官命令他的士兵们吃饭,指示他们备好武器,无论白天黑夜,随时等候他发出信号。他对他们发表简短讲话,高调谈及萨莫尼翁战争,贬低艾特鲁里亚人。他说,这两个敌人根本没法比,人数也不一样。此外,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到时候他们会看到的。现在必须保密。靠着这些暗示,他让士兵们感觉敌人已经中计,以此为担心敌军人数优势的士兵鼓气。从敌人并不加固他们的营盘看,他所暗示的计策似乎极具可信度。

饭后,士兵们休息睡觉。在大约第四更时,他们被悄悄唤醒,拿起武器。斧子被发放给随军仆人,以便拆掉壁垒和填平壕沟。他们在工事内列队,一些精选的士兵被布置在靠近营门的地方。黎明前不久是夏夜里人们睡得最死的时间,罗马人一声令下,推平壁垒,军队冲出,直扑到处躺倒的敌人。有些人在动弹之前就被杀死,其他人半睡半醒被杀死在床上。大部分人在慌乱中找武器,很少有人来得及抄家伙。那些找不到头领、听不到命令的人很快就被罗马人击溃,受到罗马骑兵的追杀。他们或逃往军营,或逃入树林。逃往树林更安全,因为军营扎在平原上,当天就被攻取了。金银被送到执政官那里,其他掠获物给了士兵。那一天,六万名敌军被杀或被俘。

有人说这次著名的战役发生在基米尼亚森林另一侧的佩鲁夏附近。罗马公众当时极其恐慌,生怕军队被包围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被艾特鲁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联手打败。但不管是在哪里打的,可以肯定的是罗马人赢了。结果是当时艾特鲁里亚的主要城邦佩鲁夏、科托纳和阿雷提翁遣使求和求结盟,他们获得三十年的和平。

38. 这些事件在艾特鲁里亚发生时,另一位执政官盖约·马奇·鲁提卢斯攻陷萨莫尼翁的阿利法艾。他们的许多堡垒、小镇要么被他的军队所摧毁,要么投降,毫发无损落入罗马人之手。

大约同时,罗马舰队在普布留斯·科尼略的率领下驶往康帕尼亚,驻扎在庞培城。元老院委任他掌管沿海地区。刚一登陆,舰队士兵便跑到努克里亚周围的乡间去劫掠。他们迅速蹂躏了最近的地区,本可安全返回舰上。但是他们如经常发生的那样,被劫掠的机会所诱惑,走得太远,把敌人给招来了。他们在乡间漫步时没有遇到抵抗,尽管这时候可以把他们全都杀死。但就在他们漫不经心往回走时,农民们在离舰队不远的地方赶上了他们,夺走他们的掠获物,甚至杀死一大批。那些逃得性命的人被乱哄哄地赶回舰上。

费边行军穿过基米尼亚森林一事在罗马引起巨大担忧,在萨莫尼翁的敌人却异常兴奋。他们都在谈论罗马军队被包围,正在重蹈考迪翁叉子的覆辙。他们说,这些人贪得无厌,被引入复杂难行的地方,出不来了。不利的地形比敌人的军力对他们更有杀伤力。他们的喜悦还掺杂了一些羡慕,认为命运把结束罗马战争的荣耀从萨莫尼翁人转移到艾特鲁里亚人之手。因此,他们匆忙率领全部能够调集的军队攻打执政官盖约·马奇。如果他不给他们交战的机会,他们就穿过马尔西人和萨宾人的领地进入艾特鲁里亚。执政官迎战他们,双方大打出手,但胜负未分。尽管两边都损失惨重,但都风言罗马人战败了,因为许多骑士级的人、一些护军和一名副将阵亡。更严重的是执政官本人受了伤。

因为这些不利情况,战报夸大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引起元老院的巨大震惊,从而决定提名独裁官。无人怀疑提名会落在帕皮琉斯·库尔索身上,时人普遍认为他具有最卓越的统帅素质。但是他们无法确定消息能否安全地传递到到处都是敌人的萨莫尼翁,或者执政官马奇是否活着。另一位执政官费边与帕皮琉斯有私人恩怨。为防这种怨恨损害公共利益,元老院投票派执政官级代表去找他,希望利用他们和政府的影响,说服他为了国家,放弃一切私怨。代表们来到费边这里,把元老院的命令向他传达,又根据指示说了一些话。执政官眼睛盯着地板,默默退出,让他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随后,在寂静的夜里,他根据约定俗成的方式提名卢奇·帕皮琉斯为独裁官。代表们感谢他不以私废公的高风亮节,他却依然保持静默,不置一言,也不提他所做的事,默默告辞。这证明他是在强忍自己的愤怒之情。

帕皮琉斯任命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为骑兵总管。就在他向库里亚大会提议就他的指挥权进行表决时,不详的预兆出现了,他不得不提出休会。第一个投票的碰巧是福基亚兄弟会,该会以涉及两大灾难而闻名:罗马城陷落和考迪翁和平,这个兄弟会在这两次事件中都是第一个投票。这个库里亚还与发生在克雷美拉河的第三个不幸事件有关,因而被利基纽斯·马可认为是不吉利的。

【公元前309年】

39. 第二天,独裁官重新占卜,法令通过。他率领在军队通过基米尼亚森林、触发警报后征召的军队出发,前往隆古拉。他接收了执政官马奇的军队,率军出战,敌人似乎也不拒战。然而,他列阵带枪站着,直到夜幕降临,两边谁都没有先动手。此后,他们在一段时间里靠近对方扎营,但没有行动,既不轻视自己,也不轻视对手。此时,艾特鲁里亚的事态在转好,罗马人与翁布里亚人发生了一场关键性战斗,翁布里亚人被击溃,但损失不大,因为他们没能顶住敌人的猛攻。此外,艾特鲁里亚人根据神圣法律每个人选另一个,征召了一支军队,在瓦迪蒙角与罗马军队交战。与此前相比,他们人数更多,士气更高。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都没有投掷标枪,只用短剑。长时间战斗对战士们更是火上浇油,在罗马人看来,和他们对打的似乎不是经常被他们打败的艾特鲁里亚人,而是一个新的民族。两边都寸步不让,前排倒下,第二排立即接替第一排的位置,以免军旗无人守护。最后连预备队也派上用场,形势极度危急,罗马骑兵下马上前,穿过成堆的断臂残躯,到达步兵的前列。这就仿佛是在一群精疲力竭的人中来了一支生力军,把艾特鲁里亚人的阵线打乱了。其余人的人不顾疲乏,跟着发起攻击,最终突破敌人的阵线。坚冰终于打破,有的敌人开始脱岗,他们一转身,立即开始逃跑。艾特鲁里亚人享受的长久繁荣从那天起开始破功,他们所有的精英全部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军营在此次攻击中陷落,遭到洗劫。

40. 不久后,萨莫尼翁战争爆发,过程同样危险,结果同样光荣。萨莫尼翁人除做了许多准备外,还对他们的军队做了一番新的修饰,让他们的武器闪闪发亮。他们的军队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盾牌镶金,另一部分盾牌镶银。盾牌的形状是这样的:中宽,盖住胸部和肩膀,上面是平的,逐步倾斜,底部是尖的,这样挥舞起来方便。胸披软甲,左腿有护胫,头盔上装饰着羽毛,让他们更形高大。金色装备的士兵们穿着各色外衣,银色装备士兵穿白衣。后者居右翼,前者居左翼。罗马人已经被统帅告知这种豪华装备,他开导他们,士兵应该粗糙些,只相信手里的剑,不应穿金戴银。这种东西根本不是盔甲,而是战利品。战斗前金光闪闪,但很快就被血和伤痕弄得变了形。士兵最闪亮的装饰是勇气,其他东西都跟着胜利走。富有的敌人是胜者高值的奖品,不管这胜者有多穷。”

库尔索用这些话激励自己的士兵后,率军出战。他亲自指挥右翼,把左翼交给骑兵总管。他们一交手,两军便陷入死战,独裁官和骑兵总管之间也在为哪一翼先胜出而暗暗较量。碰巧,朱纽斯的左翼迫使敌人的右翼先退却,这一翼的士兵是由根据萨莫尼翁人的习俗献身死神的人所组成的,因此是白衣白甲。朱纽斯说,他要把这些人献给冥王,冲上去,把他们的队列打乱。这一边出彩的表现被独裁官看在眼里,他大叫道:“难道让左翼率先取胜,独裁官自己军队所在的右翼当老二,不能分享最伟大的胜利?”这一喊刺激了众军士,骑兵在勇敢方面不输步兵,副将的激情不亚于主帅。右翼的马奇·瓦勒里和左翼的普布留斯·德奇都是执政官级的人物,他们骑马离开队伍,来到骑兵那里,停在队伍的两翼,请求骑兵和他们一起去分享荣誉的盛宴,攻击敌人的侧翼。敌人的两翼响起新的警报,罗马军队看到敌人受惊,喊杀声再起。他们鼓勇向前,敌人开始逃遁。平原上很快就堆满了尸体和华丽的铠甲。起初,军营接收了绝望的萨莫尼翁人,但他们在这里也没有撑太久。夜晚到来前,军营便被攻占、洗劫和焚毁了。

根据元老院的法令,独裁官获得凯旋式的荣誉。在这场活动中最壮观的是缴获的武器,它们看起来美轮美奂,镶金的盾牌被分给了银店的老板们,以便装饰大广场。据说举办大型游行活动时,大广场的装饰由市政官负责的习俗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罗马人把这些特别的武器奉献给了神明,但是康帕尼亚人出于自尊和对萨莫尼翁人的仇恨,把它们用来装备为宴会提供娱乐的角斗士,并称他们为萨莫尼翁人。

本年,执政官费边与在佩鲁夏的艾特鲁里亚军队残部交战,轻而易举地取得决定性胜利。佩鲁夏是破坏停战协议的城市之一。他已经前进到城墙前,如果不是城里的代表出来投降,他已经攻下该城。他在佩鲁夏安排了驻军,让艾特鲁里亚的使者在他之前前往罗马元老院求和。执政官因为取得比独裁官更重要的胜利,获得凯旋式荣誉,骑马进入罗马城。此外,副将普布留斯·德奇和马克·瓦勒里分享了一大块打败萨莫尼翁人的荣誉。在下一次选举中,公民大会分别投票选举他们一个为执政官,另一个为司法官。

【公元前308年】

41. 考虑到费边在艾特鲁里亚战争中的特殊功绩,他的执政官职务得到延续,德奇成为他的搭档。瓦勒里第四次当选司法官。执政官们划分战区。艾特鲁里亚归德奇,萨莫尼翁归费边。费边抵达努克里亚,拒绝了阿尔法特纳人的和平请求,因为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被迫投降。他和萨莫尼翁人打了一仗,没费多大力气便战胜了敌人。除马尔西人首次拿起武器反对罗马人外,此战没有什么值得记载的。佩利格纳人效仿马尔西人背叛罗马,遭遇同样的命运。

另一位执政官德奇也在作战中十分顺利:他用恐吓的手段强迫塔奎尼人为他的军队提供粮食并请求获得四十年的休战期。他袭取了沃尔斯基人的几座要塞,有些要塞被他摧毁,以免成为敌人的庇护所。他把活动扩展到各个角落,对武力的恐惧四处蔓延,整个艾特鲁里亚地区都来找他寻求结盟。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但得到一年的停战期。那一年罗马军队的开销都由敌人出,他们为每个士兵提供两件衣服,那是停战的对价。

在艾特鲁里亚建立起来的平静被翁布里亚人的突然叛乱所打破,这个国家除了因为军队的通过感到不便外,并没有遭受战争损失。他们号召自己所有的年轻人出来打仗,迫使一大部分艾特鲁里亚人重新拿起武器。他们拼凑起一支大军,口出狂言,对罗马人充满鄙视。他们吹牛说要把德奇扔在艾特鲁里亚,出发去攻打罗马。执政官德奇得知他们的计划后,从艾特鲁里亚长途行军前往该城,在普皮尼亚地区停下,准备根据敌情行事。罗马也没有对翁布里亚人的叛乱掉以轻心,他们的威胁让那些在高卢之难中体会到自己居住的城市有多么不安全的人忧心忡忡。因此,他们派代表指示费边,如果萨莫尼翁的战争有所缓解,他应该从速率军进入翁布里亚。执政官执行命令,强行军到达翁布里亚军队当时所在的梅瓦尼亚。

翁布里亚人原以为执政官在萨莫尼翁脱不开身,离他们很远,不意他突然到来,不禁大惊失色,许多人建议退回筑塞的城镇;其他人则建议干脆别打了。然而,有个自称马特里纳地区的人不仅说服其他人留下来,还让他们同意立即交战。他们在费边加固营盘时向他发动攻击。执政官一见他们向他的营垒疯狂扑来,叫他的手下停止作业,因时因地制宜排好队。他用他们在艾特鲁里亚和萨莫尼翁取得的光荣业绩激励他们,请求他们完成这部艾特鲁里亚战争的插曲,对这些狂妄叫嚣要攻打罗马的人实施报复。士兵们听罢,不约而同大叫起来,打断主帅的发言,未等下令,喇叭号角齐鸣,全速冲向敌人。他们不是攻打敌人或者是手持武器的人,妙就妙在他们从抢夺敌人旗手的军旗开始,旗手被拖到执政官那里,士兵被从一边拖到另一边。哪里有抵抗,哪里就发生这一幕。不是用剑,更多的是用盾牌,用盾牌上的扣子和胳膊肘把对手摔倒。被抓的人比被杀的多,翁布里亚人全线互相呼唤,放下武器。就这样,战争始作俑者在战斗中投降,在第二天和随后的日子里,其他翁布里亚城邦相继投降。奥克里库伦人在做出保证后缔结友好条约。

【公元前307-306年】

42. 费边在搭档的战区打了个胜仗,率军回到自己的战区。前一年,考虑到他的工作做得那么好,民众再次选举他当执政官。现在,出于同样的动机,元老院不顾阿皮·克劳迪的反对,把他的指挥权延长到下一年阿皮和卢奇·沃伦纽斯任执政官期间。

在一些年鉴中我看到,阿皮依然把持着监察官之职,却宣布自己竞选执政官。他的参选遭到保民官卢奇·福琉斯的制止,直到他辞去监察官之职。他当选执政官后,他的搭档分到萨伦顿战争指挥权,他留在罗马。既然在战争中赢得荣誉的机会落入他人之手,他便准备搞阴谋牟利。

沃伦纽斯没有理由对他的战区不满意:他打了许多胜仗,攻取了多座城市。他在分享掠获物方面非常大方,这本身就很受欢迎,再加上他待人有礼,就更使得他的士兵乐意为他赴汤蹈火。

代执政官昆图·费边在阿利法艾城附近大战萨莫尼翁军队。他取得全胜,敌人被击溃,逐回军营。如果不是白天即将过去,他们连军营都守不住。不过,在黑夜到来之前,那里就被包围并一直看守到白天,以免有人逃脱。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萨莫尼翁人决定投降。双方同意,萨莫尼翁人可以穿单衣走人。他们都被押着从轭下走过。条款没有谈及释放萨莫尼翁人的盟友,他们被拍卖,人数达七千之多。那些声称来自赫尼基的人遭到看押,被费边送往罗马交给元老院。他们受到审查,看他们和萨莫尼翁人一起对抗罗马人是出于政府的命令还是自愿。他们被分配到拉丁各国实施关押。这时候,新的执政官已经选出,他们是普布留斯·科尼略·阿维纳和昆图·马奇·特雷穆卢斯。他们奉命将此事重新提交元老院处理,这惹怒了赫尼基人。阿纳格尼亚人召集所有城邦在一处叫作海马戏场的地方开会,全国除阿勒特里翁人、费伦提农人和维鲁莱人外全部出席,会议向罗马人民宣战。

43、在萨莫尼翁,由于费边的离去,出现了新的骚乱。卡拉提亚、索拉和罗马在当地的驻军都被攻占和俘获,被俘士兵遭到极其残忍的对待。因此,普布留斯·科尼略奉命率军来到这里。此时,罗马已经向阿纳格尼亚人和其余的赫尼基人宣战,马奇奉命征讨新的敌人。起初,敌人控制了两执政官营地之间的所有战略要点,连最专业的信使都无法穿行于两地。有好几天,每个执政官都是两眼一抹黑,焦急地盼着对方的消息。对他们安危的担心甚至传到罗马,所有年轻一点的公民被迫应征入伍,由此组成两支正规军,以备不时之需。赫尼基人在随后战争中的表现与最近的警报以及这个国家的名气很不相符。他们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作为,在几天之内便被连夺三座军营。他们获得三十天的停战期,以便派代表到罗马向元老院求和,还要为每个士兵提供两个月的军饷、粮食和一件衣服。元老院让他们回去找马奇,授权他全权处理赫尼基人事务。马奇接受他们的投降。

此时,在萨莫尼翁的另一位执政官虽然实力更强,却深受地形所困。敌人封锁了所有道路,占领隘口,补给不能送来。执政官尽管每天都率领军队挑战,却不能引诱他们出来一战。很显然,萨莫尼翁人无力马上决战,罗马人也不能推迟决战。马奇打败赫尼基人后,连忙率军增援他的同僚,敌人再也不能回避战斗了。他们认为要对付两支军队中的一支都不可能,如果让两支执政官军队会师,他们必然大势已去。因此,他们趁马奇军队行军时队列不整,向他发起进攻。罗马军队连忙把辎重堆在中间,抓紧时间列队。科尼略的军营先是听到叫喊声,接着便看到远处扬起的烟尘,军营一阵骚动。科尼略命令手下立即拿起武器,火速率领他们出战。他一边攻击敌人正在与另一位执政官交战的侧翼,一边大叫,如果让马奇的军队独揽两场胜利,而不是打赢属于自己的战斗,那将是最大的耻辱。他杀死所有挡在前面的人,向前推进,穿过敌人阵线的中央,杀入敌人的军营。那里无人看守,被他一举夺下,纵火焚烧。马奇的士兵看到从敌人军营中窜出的烈焰,萨莫尼翁人也看到了,登时大溃。但是,他们已无处可逃,只有死路一条。

在屠杀了三万人之后,执政官下令撤退。各路军队兵合一处,共贺胜利。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发现敌人的援军,屠杀重新开始。不等执政官们下令,只见得胜的军队冲了上去,大喊他们要让这些萨莫尼翁新兵交一笔昂贵的学费。两执政官放任士兵们自由行动,他们深知,敌人的新兵里混入了因战败而丧胆的老兵,根本不堪一击。他们的判断一点没错:萨莫尼翁的老兵和新兵一起全部逃往最近的山里。罗马人爬上这些山,战败者无处藏身,被从占领的山顶赶走。现在他们异口同声要求交枪。在被勒令提供三个月的军粮、一年的军饷和每个士兵一件衣服后,他们获准派代表到罗马向元老院求和。

科尼略被留在萨莫尼翁。马奇返回罗马,因战胜赫尼基人,他被授予凯旋式的荣誉。国家下令在大广场为他建一座骑士雕像,就放置在卡斯多神庙前。阿勒特里翁、维鲁莱和费伦提农三个赫尼基城邦获准恢复使用自己的法律,他们宁可要自己的法律也不愿成为罗马公民。他们还获准相互间进行通婚,在之后相当长时间里,这是其他赫尼基人所没有的特权。阿纳格尼亚和其他与罗马开战的城邦获得自由权,但没有投票权。他们不能举行国务会议或者相互通婚;他们的官员除主持宗教仪式外不得行使其他职权。

这一年,监察官盖约·朱纽斯·布布尔库斯建造健康之神庙,这是他任执政官期间在与萨莫尼翁人作战时许的愿。又是他和搭档马克·瓦勒里·马克西穆斯用公款建造了穿行于乡间的道路。同年,与迦太基的条约第三次修订,前来修约的使者获赐丰厚的礼物。

【公元前305年】

44. 这一年任命了一位独裁官,他就是普布留斯·科尼略·斯基皮奥,骑兵总管是普布留斯·德奇·穆斯。任命他们的目的是举行执政官选举,因为两位执政官都不能离开军队。当选执政官的是卢奇·波斯都米和提贝里·米努奇,皮索把他俩放在昆图·费边和普布留斯·德奇之后,中间少了两年,我把这两年给了克劳迪和沃伦纽斯以及科尼略和马奇两对执政官。是他在查阅年鉴时遗忘了还是他认为年鉴的记载是假的,我们无从查考。

这一年,萨莫尼翁人入侵康帕尼亚的斯德莱地区。两执政官因此被派往萨莫尼翁,他们进入不同的地区,波斯都米到提费农,米努奇到伯维亚农。第一仗发生在提费农,由波斯都米指挥。有人说萨莫尼翁人被彻底打败,二万人被俘。也有人说两边不分胜负。波斯都米假装害怕,连夜撤军,向山里进发。敌人尾随而来,在二里外占领了一座要塞。执政官制造了他来这里是为了一处安全之地的错觉,那里果实累累,他用坚固的工事加固营盘。他充分利用各种有用的东西,又布置了强大的守卫力量来保护它。在第三更,他率领轻装部队抄近道和他在另一支敌军对面的同僚会合。在波斯都米的建议下,米努奇与敌人交战。双方大战许久,不分胜负。突然,波斯都米率生力军杀入已经疲乏的敌人中间。困乏与伤痛已经让敌人无力逃跑,他们全部被杀,二十一面军旗被夺取。罗马军队来到波斯都米的军营,两支得胜之师共同杀敌,所发生的事让敌人绝望,萨莫尼翁人被击溃驱散:在这里,二十六面军旗被夺取,萨莫尼翁统帅斯达提·格留斯以及大量人员被俘,两座军营被攻占。第二天,伯维亚农被围,不久被攻取。两执政官均获得凯旋式荣誉,其精湛的指挥艺术受到高度赞赏。有些作者说,执政官米努奇受重伤,被抬回营地并死在那里。马克·福尔维接替其位置,是他指挥米努奇的军队攻占的伯维亚农。

同年,罗马人从萨莫尼翁人手中光复索拉、阿皮农和克森尼亚。在卡皮托建起一尊巨大的大力神雕像。

【公元前304年】

45. 在下一任执政官普布留斯·苏尔皮丘·萨维里奥和普布留斯·森普罗尼任职期间,萨莫尼翁人可能是希望结束或者暂停敌对行动,派使者到罗马洽谈和平。他们的卑辞求和换来了这样的回复:如果萨莫尼翁人不是频繁地一边求和,一边备战,他们现在的请求或许会在和谈中产生期望的效果。但如今用嘴说已经被证明无效,人的行动必须受事实的指引。执政官普布留斯·森普罗尼很快将率领一支军队进入萨莫尼翁,是战是和,他会据实作出判断。他从萨莫尼翁回来时会给元老院带来某些确切的消息,使者们必须和他一同返回。罗马军队走遍萨莫尼翁所有地区,看到到处是一片和平,他们获得慷慨的补给。这一年,两国重修旧好。

罗马军队转向宿敌埃奎人,多年来,该国一直在和平的外表下保持平静。当时赫尼基人国运昌隆,埃奎人与赫尼基相邻,经常一起支援萨莫尼翁人。赫尼基人战败后,埃奎人几乎毫不掩饰其政策,全部反叛投敌。萨莫尼翁人与罗马人订立条约后,罗马派和战使者到他们那里去讨说法,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在试探他们,想用恐吓把他们变成罗马公民。赫尼基人已经教会大家那是一种多么令人向往的状态,当他们可以选择的时候,他们宁愿要自己的法律也不要罗马的自由。对于渴望拥有自由选择权的民族,被迫成为罗马公民,其实质就是受罚。这些话在他们国家的集会上公开说出,激起罗马人的憎恨,公民大会决定向埃奎人宣战。两执政官踏上新的征程,在距离敌营四里的地方扎下大营。

埃奎人已经多年不打仗,他们的军队就像是胡乱拼凑的,一片混乱。他们没有固定的军官,也没有主帅。有些人提议出战,有人要守着营盘。更多的人对于土地可能遭到蹂躏以及守卫薄弱的城市被毁坏忧心忡忡。在各种建议中,有一种被听进去了,那就是对国家利益不管不顾,大家各顾各。该建议让大家在第一更时分路离开军营,回去把所有家产运进城去,依靠坚固堡垒保护他们的财产。大家对此咸表同意。就这样,敌人分散到乡村地区。天一亮,罗马人走上战场,排兵布阵。没有一个人来与他们对阵,他们快步前进到敌人军营,发现营门前没有卫兵,壁垒上没有士兵,也没有军营里通常的扰攘。罗马人惊异于那里出奇的平静,担心这是敌人的计谋。最后,他们越过壁垒,发现整座军营都被遗弃,于是开始搜寻敌人的踪迹。但是他们发现四面八方都有敌踪,不觉心中疑惑。后来他们通过侦察兵发现敌人的意图,于是挨个攻打他们的城市,在五十天的时间里拿下四十一座城镇,多数城市被他们夷平烧毁,埃奎人几乎灭族。罗马下令举行战胜埃奎人的凯旋式,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马鲁基亚人、马尔西人、佩利格纳人和费伦提农人遣使卑辞求和,他们的请求获得批准。

46. 同年,克纽斯·弗拉维当选主座市政官。他是一个政府职员,出身低贱,父亲是解放奴,但圆滑有口才。我在一些年鉴中看到,他在为市政官署工作的时候,看到有优先投票权的部落准备投票选举他为市政官,但由于他是一个政府雇员,不能成为候选人。他一把扔掉写字板,发誓将来再也不从事那种职业。但是,利基纽斯·马克反驳道,他已经不干那行当很长时间了,他当过一次保民官,两次三人委员会成员,一次负责夜巡,另一次是为了建立殖民地。然而,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和因他的低贱出身而鄙视他的贵族们做坚强的斗争。他把迄今为止一直锁在祭司们抽屉里的民法典公开了;他把写在白板上的官方日程悬挂在大广场周围以供观瞻,让公众知道法庭办理什么案子。引起贵族们极大不快的是他在火神庙举行和谐之神庙的竣工仪式。祭司科尼略·巴巴图斯申明,按照古代的做法,只有执政官或者统帅才有资格主持神庙竣工仪式,但是在民众的共同敦促下,他还是把献辞教给了市政官。这使得元老院向公民大会提议,没有元老院或者大多数保民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奉献神庙或者祭坛。我即将讲述的事件本身微不足道,但它反映了平民利用自己的自由来抵制贵族的傲慢。弗拉维拜访一位生病的同僚,一些坐在那里的贵族青年约好,在他进来时端坐不起身。弗拉维下令把他的主座椅子搬来,坐在他的官椅上欣赏他的敌人受着嫉妒的煎熬。然而,弗拉维是由阿皮·克劳迪任监察官得势的一个低级的派系扶上市政官宝座的。克劳迪第一个把解放奴的直系子嗣选进元老院,从而降低了它的门槛。没有人承认那次选举有效,他没有取得他在元老院想要达到的影响力,于是把低贱的商人和艺人分配到所有的部落中,侵蚀大广场和战神广场上的公民大会。弗拉维的当选激起了极大的愤慨,多数贵族为此摘下他们的金戒指和手镯。从那时起,国家分裂成两大派。未被腐蚀的那部分民众青睐和支持好人,这些人站在一边;暴民站在另一边。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昆图·费边和普布留斯·德奇任监察官。费边为了社会和谐,同时避免选举受最底层民众控制,把所有的广场暴民从各部落中清洗出去,组成四个部落,称之为城市部落。据说这一做法赢得举世赞许,费边因为理顺了国家的秩序,为自己赢得了马克西穆斯的绰号,这是他取得多次胜利后都没能得到的荣誉。骑士七月十五日年度检阅的做法据说也是他确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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